落花。
大霧升起,花瓣染血,說不盡的悽楚。她用力咬住下唇,拼命阻止眼眶泛酸而上湧的眼淚。
了知自然不會讓墨馳華這麼輕易就死,她砍斷了墨馳華的雙腿,用墨鏡姬的命折斷了他的尋死的念頭,將他徹底禁錮在輪椅上,囚禁在東閣別院。
這是一座讓他日日睹物思人,卻又夜夜相思不寐的囚籠。
墨鏡姬倒是比她急著去投胎,一把奪走她手裡的孟婆湯,生怕別人搶似的,一口灌進肚子裡。
段遇洳盯著空空如也的手,很快這隻手裡又被塞進了一隻裝著孟婆湯的破碗,她還在發愣,渾然不覺,這時,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飄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今夜亥時,是墨馳華的死期。”
她愕然回頭,見到一位目光爍爍的白鬍子老者,那把精心打理的山羊鬍垂到了腰際。
那人笑意盈眉,告訴她,“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易。”
交易?
什麼交易?
她一隻被勾了魂的孤魂野鬼,自由瀟灑慣了,才不在乎什麼交易,她不感興趣,撇著嘴很不屑的樣子。
“我什麼都不求,不和你做交易。”
“要是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便一定會有所求。而你所求,我剛好有呢?”
“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那人笑意不減,“就算你喝了孟婆湯,忘記了這一世的糾葛。可這樣的糾葛會隨著你的輪迴,生生世世不休。你根本無法擺脫你和那個人愛而不得的宿命。你每一世都會因他厄運纏身,因他不得好死。即便這一世你喝了孟婆湯,轉世為人,幾十年後,我們會在同樣的地點,繼續相似的對話,迴圈不息。八百年已逝,你和他輪迴了八生八世,這樣的遊戲,你不記得,可我已經厭倦。”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你們雖然每一世輪迴都會有不同的身份、姓名,可是,最初你和他的名字從一出生便被天意綁在了一起。你是火鳳,是天界金枝玉葉的九公主,而他的名字,是太子長琴,他是火神唯一的兒子,亦是天界上仙中,最得帝心的一位......你們之間,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啊......”
“我......”她完全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什麼,半晌,她問道,“我只想知道,在我死後,他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
“你死後,他被禁錮於院中三年,終日自責和思念,墨家祖上傳下的基業他無心經營,適逢清末亂世,不出兩年,墨家敗落。他又散盡家財,救流民於水火,一年間就剩得戛然一人,第二年,墨鏡姬病逝,他終日獨坐樹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第三年,也就是這一年隆冬,他染上鼠疫,在病痛中孤苦無依,已經躺了多日,今夜亥時,他就會魂魄離體,重歸地府。此刻,黑白無常而鬼,正蹲在房樑上等著勾他的魂呢。”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鬼王。”
“鬼王,你可以讓我回去找他嗎?”
“為何找他?”
“我有句話,想親口問問他。”
“好,只有一炷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