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蘇滄選擇他的理由。
海風吹來,鐵桿末端掛著的木質招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搖搖欲墜,勉強可見“火紋草”的拼寫,門口的酒桶趴著幾個爛醉如泥的酒鬼,嘟囔著斷續的渾話。
火紋草是克里斯托弗經營的酒館。
已是夜晚8點,白日之月的光芒塌陷,驟然進入黑夜,十一輪新月與一輪滿月高高掛起。
今夜是綠月沙曼的滿月,瑩綠的月光給草地鍍上一層幽幽的熒色。
沙曼又叫人魚之月、靈感之月和思想之月,在吟遊詩人的曲子裡,經常代表著註定走向悲劇的愛情。
酒館老闆正低頭寫著賬單,見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來,無名之火從心頭泛起。
“你還有臉回來!”
蘇滄轉過頭,他似乎缺乏對精神力低下的人的容忍度,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老闆。
“幹嘛?我今晚不上班。”
亞伯見克里斯托弗額角的青筋鼓起,生怕他把蘇滄掃地出門睡大街——不論剛剛蘇滄如何高談闊論,他畢竟是個寄生於火紋草酒館的窮光蛋——連忙掏出1銀幣作為賠償金,想了想,沒把手背的印章展示給酒館老闆。
對他來說,這是一道羞於啟齒的疤痕,亞伯簡單地描述了今天的遭遇。
“我得到了貴族的認可。”
克里斯托弗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房間我叫人打掃了,傢俱換了新的。你只要給我10銀幣定金,每個月再付5銀幣租金和1.2銀幣的伙食費就好。酒水另收。”
饒是亞伯對萊茵城高昂的物價做足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從那兩名乞丐拼死拼活搶到的錢,居然不夠在酒館住一個月!
以及10銀幣押金,亞伯上哪弄這麼多錢?
在橡果村裡,他記得蘭斯村長一家五口的月花銷從沒超過1.5銀幣。
“如果你願意,小鬼。”克里斯托弗瞥了一眼拿起吧檯的小食盤開吃的蘇滄,“這些錢你可以先欠著,但日後要付給我除了本金外,每月2%的利息。”
亞伯微微一怔。
克里斯托弗這是……在對他釋放善意?
自從來到萊茵城,亞伯遇到的人要麼自私要麼古怪,卻從這個摳門的酒館老闆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
亞伯鄭重地承諾道:“你不會失望的,格羅夫先生。”
“希望如此。”克里斯托弗不耐煩地回答,“迄今為止,我還從沒收到一筆全部還清的債。”他抓抓頭髮,“跟你們說一聲,我決定收養那個嬰兒,被你們兩個臭小鬼折騰了那麼久還活著,日後一定是個頑強的傢伙。”
“恭喜你又要當爸爸了,克里斯托弗。”蘇滄往嘴裡扔了顆橄欖,“不知道賈斯特回來後,對多了個妹妹這事有什麼看法。”
“……蘇滄。”
“謝謝你的關心。我不吃晚飯,明早兩片玉米黃油吐司,加一杯熱牛奶,送我房間門口。”
“你媽的給老子滾!”
蘇滄放下啃得七零八落的小食盤,端起克里斯托弗給客人調的蛋奶甜酒,示意亞伯跟他上樓。
兩人成了鄰居,陽臺自然連在一起,蘇滄把這塊地劃為公共區域。
趴著欄杆遠眺,遠處是雪白的神殿和上城區的輪廓,白磚紅瓦的房子連成一排,色彩鮮豔,排列工整,因距離產生了更模糊的美感,猶如色塊堆積、邊緣鋸齒的油畫。
安特杜爾港口的海鷗已經休息,屬於夜晚的水手隨著海浪的節拍,唱起有力的船歌。
每當萊茵城展現出這種充滿誘惑的大城市魅力時,亞伯總能原諒她的麻木和殘酷。
蘇滄打了個響指,拉回亞伯陶醉的目光。
“我的朋友,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們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想要戰勝托馬斯,你得短時間內成為【入門】。”
他小口嘬著蛋奶酒撒滿肉桂粉的表面,吐字倒依然清晰準確。
“我這有個很不錯的修煉法——它的名字叫做【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