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伯作為通緝犯,哪怕被人偷了,也只得低調行事。
奇怪的是,小偷很快抽回手,亞伯躲進酒店大廳的一側圓柱,那人跟上來,不停偷瞄亞伯藏在陰影下的臉。
沃爾金森伊芙大酒店是依蘭王國唯一的酒店,雖然名字有個伊芙,實際是克里克家族的財產,由尼古拉斯·克里克侯爵經營。
正值國慶,酒店來來往往都是外國面孔,天南海北的語言傳入亞伯的耳朵。
亞伯故意背過身,那人躡手躡腳地靠近。
當他靠近到一定距離時,亞伯反手拎起他的領帶,鬥氣之光一閃而沒,狠狠把小偷摁在了圓柱上。
“敢說一句話,我就掐斷你的喉嚨。”
那人本想尖叫,聽到亞伯冷颼颼的威脅,立刻啞巴了。
亞伯打量這名“小偷”,顯然他不是職業的,身穿一席厚重的綠色長袍,繫著一根酒紅色的綢緞腰帶,彆著金燦燦的裝飾品,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見得是貴族,但一定不是普通平民。
好巧不巧,這人的臉似曾相識,亞伯回憶了半天,從腦海深處挖出名字。
“你是宮廷畫家保羅·揚·路特斯?”
宮廷畫家的責任是給國王和貴族們繪製肖像畫,這名宮廷畫師年紀輕輕就受到了重用,他的畫風豐滿、鮮豔、獨特又通透,廣受上流社會的一致好評,是依蘭當代最出名的頂尖畫家。
當然,他也出身不凡,是科雷特領的領主之子。
科雷特領位於格蘭特領的北方,路特斯年少時為格蘭特貴族畫過不少肖像,這些作品展出在格蘭特領的圖書館,其中包括了路特斯伯爵,亞伯天天看到,記憶深刻。
讀出他的名字,亞伯想起另一個聯絡。
保羅·路特斯顫顫巍巍地開口。
“先生、請冷靜點,我不僅是宮廷畫家,也是布若塞爾的外交大臣,您只要不傷害我,日後我一定好好回報您……”
他似乎是愛麗夏女兒的情人?
周圍一些目光看了過來,亞伯按捺疑惑,扭過宮廷畫家的手腕。
“去後院。不要出聲。”
“好的,好的。”
露天環境魚龍混雜,馬伕的吆喝和馬的響鼻不斷,未消化的青草味道濃郁,遮蓋住了角落裡的異樣。
路特斯借光看清亞伯,禁不住愣在原地,亞伯以為他看見大名鼎鼎的通緝犯,心生恐懼,誰料宮廷畫家一下子抱住他。
“啊,我的好人,我想向您表達感激!”
亞伯一頭霧水,他壓根不認識外交大臣,怎麼成了他的恩人,只聽路特斯接著說:“依蘭王國裡,只有我會為見您一面感到由衷的喜愛。因為您替我報了一次深仇大恨。”
“該不會……”亞伯反應過來了,“赫伯特斯大臣?”
原來,路特斯對愛人的自殺有些猜測,作為人脈極廣的外交大臣,他打聽到了來龍去脈,對赫伯特斯大臣恨之入骨,可惜對方是外國親王,他無能為力。
國王頒佈的通緝令,除了越獄,亞伯有一條罪狀赫然是放任殺人犯逍遙法外,儘管赫伯特斯大臣假死離開了依蘭,人們只覺得是亞伯翫忽職守,導致了對方的死。
望著宮廷畫家激動的臉,亞伯不知是否要告訴他真相,糾結片刻,他選擇說起新的話題。
憤怒是一條小河,總會流走,仇恨卻是死水,唯有完全抽乾才能解脫。
“您剛剛為什麼偷我的東西?”
路特斯略微尷尬,窘迫地撓了撓臉頰:“啊,從您的包裹掉出了一角畫框,材質很像依蘭古畫特有的細木工,外黑內金,有點文藝復興時期的特點,我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跡。”
“是真跡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假如是真跡,問題可大了。”宮廷畫家摘下黃色軟帽,把它翻了翻,內部的黑色朝外,他重新將其戴在頭頂,“走私我國藝術品是犯法的。”
亞伯頗為好笑:“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鑑定?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萬一打草驚蛇,怕您跑了。”
那您怎麼不帶點守衛——
異樣閃過亞伯的腦海,路特斯有著外交官、伯爵之子和宮廷畫家的身份,和外國來賓或本國貴族相伴出現倒也罷了,為什麼獨自在沃爾金森大酒店閒逛?
不,他是有備而來。
作為宮廷御用的外交大臣,遊走於上流社會的畫家,路特斯怎麼可能做出剛剛一系列幼稚的舉動,犯了那麼多可笑荒唐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