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此人繞到亞伯身後時,他已有所察覺,對方的劍沒有出鞘,所以亞伯也沒抵抗。
此處是上城區,來來往往的無不是達官貴人,沒必要輕率地與其為敵,尤其是他尚且根基未穩的時候。
“請問,您是誰?”
“懶得告訴您,免得把您嚇軟了腿!有膽子就跟我來,做孬種也沒用,我有找到您的辦法!”
“您是茱莉婭的追求者?”
“不許叫她的名字,您這珍珠雞!”
對方情緒激動,劍鞘往前一送,頂住亞伯的脊樑骨,真有了幾分痛意,他眯起眼睛:“我想,您在邀請我去決鬥。可您應該知道,《依蘭法典》明令禁止私自鬥毆。”
“馬上到這個地址!不要讓人看見我們倆一起走,不然我保證,您有大麻煩!”
那人警告道,劍鞘離開亞伯的後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寫著地址的手帕。
亞伯扭頭一看,氣急敗壞的年輕貴族披著棕咖啡色外套,裡面是棉質緊身衣,應當是經常參加擊劍比賽的好手,他的身邊有四五個扈從,姿態不凡,趁得主人似乎地位挺高。
由於年齡緣故,他們全是鬥氣初心者。
如果不是怕惹事,我高低把你們送去見先知咯。亞伯暗道,殺不得,又躲不掉,不如讓我再跟魔物過兩招,至少能調動全身的智慧和力量。
他讓店員跟茱莉婭說一聲,悄悄離開了玫瑰窗花。
上城區的街道有些寂靜,明明是城市中央,卻聽不到多少聲音,貴族們竊竊私語,僕從們惶恐不語,叫得最大聲的竟是路過的海鳥。
亞伯又路過那位紫羅蘭聯邦藝術家的攤位,出於好奇,他拿起一副雪山油畫。
“先生,請問這幅畫多少錢?”
畫家好像只聽得懂依蘭語,但不會說。
他用通用數字寫道:85。
“銅幣?”
“Nummus argenteus(拉丁:銀幣)。”畫家指了指畫,“Ad hoc(拉丁:這個價格)。”
亞伯放下油畫,溜之大吉。
不愧是首都的上城區,賣得忒貴了,換做他以前生活的地方——甚至包括格蘭特領——有人把自己的作品賣到兩位數的銀幣,絕對會活活餓死。
但在萊茵城,錢幣的概念似乎被扭曲、模糊、重新修訂,對比地上剩餘的油畫,剛剛一會兒功夫,畫家已經賣出去兩幅了。
上城區的路寬敞又方正,每個門牌號都很好找,方向也很清晰,認路不是問題。
根據地址,亞伯越走越偏,不知不覺間,尼日河的水流聲若隱若現,但下城區的吵鬧和喧囂沒有一併傳來。
海鳥愈來愈多,叫聲放肆,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不絕於耳,他走到了尼日河匯入阿爾梅加拉內海的盡頭。亞伯抬起頭,眼前肅穆而幽深,草藥和香薰的味道混雜著海水的鹹腥飄散,老舊的建築物佈滿了鳥類的白色糞便,赫然是一座偏僻的修道院。
確實神不知鬼不覺,方便毀屍滅跡……
靈性的氣場中,亞伯揪出了約他決鬥的貴族,他早早趕到,一群人站在前院之中,圍在一顆高大的常青樹下面高談闊論,不用聽也知道是在誹謗自己。
亞伯想給他們一點小小的下城區震撼,又怕他們不服氣,只得堂堂正正地走出來,用長劍點了點地,發出刺耳的滑動聲。
“先生,我如約而至。”
“啊哈,您來了!”貴族老遠就像個大貴人,此時轉過身,只見儀表堂堂,銀髮柔順,五官排列頗為熟悉,亞伯隱約記得在油畫裡見過此人的親屬,心底咯噔一聲,“準備受死了嗎!”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貴族被亞伯標準的出劍姿勢震懾,畢竟他原以為亞伯只是個走了大運的鄉下人,冷哼一聲,扎穩馬步。
“告訴您也無妨,考慮到您即將邁入此世的深淵。我叫洛克禮·達倫,但您不配喊它!如果實在想讓殺人者的名諱迴盪耳畔,只要記住我是伊芙琳少爺就行!”
亞伯的心情被這一句話弄得大起大落,開始以為這傢伙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誰料人家名字叫洛克禮·達倫,姓氏卻是伊芙琳!
怪不得眼熟,格蘭特領的圖書館全是捐獻者伊芙琳家族的畫像,這個家族善於宣傳,不像克里克和託因爾,他們經常把自己的頭像刻印在公共建築物,或紀念銅幣,雖有些掉價,卻成了唯一一個平民認得出的貴族家族。
洛克禮·達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