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淵也激動不已，他快步走到鄭康身前，深深一躬，然後顫抖的雙手捧起寫有字的那張紙，下巴上的鬍鬚也開始抖動起來，他閉上眼睛，鼻子湊到紙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讚歎道：“真香！”

公孫淵輕輕放下這張紙，又輕柔地撫摸起銅盤中的那一疊紙，顫聲道：“老朽周遊天下數十載，天香獵奇風雨十載，天下奇物極少能有入我眼者，不曾想將死之年竟能見識如此奇物，真天不負我！”

惠施也坐不住了，他匆匆走上前來，做著與公孫淵同樣的動作，嘴中唸唸有詞，“何止是奇！此聖人之資也！”他突然想起適才進大廳之前對楚王熊槐的揶揄，頓時羞愧難當，捶胸頓足起來，直令眾人愣在當場。

其餘賓客也都見識到了紙的不同尋常，卻不敢如公孫淵和惠施這般任意，只是心中想著如何巴結楚商鄭康，以便求得一些紙。更有心思活泛的大商賈已經開始尋思如何從楚國得到這造紙的方法，最不濟也要在楚國建立起進貨渠道。

都不用預料，紙的出現對於學問的傳播不啻於改朝換代，天下也必將掀起求紙的熱潮，越早掌控紙的製造或售賣，就越能獲取巨大的利益。

有賓客都已經掩飾不住眼中的貪婪之色，若不是忌憚天香閣背後的勢力，鄭康此時恐怕已經被綁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過也有人進一步想到，楚國鄭氏……莫非是楚王寵妃鄭袖家族？再聯絡到鄭康剛才所言，此乃楚王所創，若是一般商賈，豈能拿到楚王所創之如此重要之物？

這麼說來，鄭康的背後……不是鄭袖便是楚王本人！

想通這些關節，眾人看向鄭康的眼神又不一樣了，貪婪中帶著嫉妒，還有一些敬畏。

眼見魏相惠施對紙竟有如此贊言，不單鄭康，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鄭康不曾見識過此等場面，一時間緊張不已。

那名不識劍的齊商突然三兩步來到鄭康身前，熱情拉著他的手問道：“鄭兄，你這紙有多少？這樣吧，鄭兄開個價，有多少我要多少絕不還價，如何？”

眾人一聽都急了，有人當即怒斥道，“呔！哪裡來的俗貨，不知天香閣的規矩嗎？”

“哼！在下齊國田氏，你是哪來的？”田氏齊商自報家門，絲毫不把那人看在眼裡。

“哼！齊國了不起嗎？這裡匯聚了天下名士，秦國、楚國都有，可不是你齊國說了算！”那名賓客或許是來自某個小國，自知不如齊國，便也沒有自報家門。

“都住嘴！當我天香閣是菜市場嗎？！”公孫淵怒喝一聲，看著那名齊商，“閣下若是壞了天香閣的規矩，魏國便再無閣下立足之地！”

田氏齊上聞言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轉身之時還不忘瞪了一眼呵斥他的賓客。

經此一鬧，大廳終於安靜下來。

公孫淵問鄭康道：“鄭兄打算如何處置這些紙？”

鄭康向著大廳眾人拱拱手，說道：“諸位，目下生產出來的紙數量極少，在楚國也只有大王以及位高權重者才有資格使用，在下也是走了鄭王妃的路子，才得以拿到一些紙在列國售賣。這一疊有五百張，在下此次周遊列國，也只攜帶了十疊而已。諸位若有需要可聯絡在下，若是這十疊不夠也沒關係，諸位可先行登記，等在下回國後再向大王申請給諸位，如何？”

一聽只有十疊，五千張紙，眾人就有些著急。

公孫淵眼見場面又要看是混亂，連忙高聲道：“鄭兄，我看在座諸位都有意，公平起見，我便做主，今日在場諸位，平分這十疊紙，至於還有想要更多紙的，可自己私下聯絡鄭兄，如何？”

“如此大善！”鄭康眉開眼笑，這裡匯聚了列國商賈、名士，若讓每個人都能獲得一些紙張，就能更快傳播開來。

眾位賓客開始在心裡默數今日參加宴會的人數，將近三十人，每個人能分得不到兩百張，也不錯了。

“不知如何作價？”公孫淵又問

“十張紙換兩鎰金。”

這個時代，金通常指的是銅，一金就是一斤青銅。春秋時期《春秋左氏傳》中講到:“愍公二年，晉獻公使太子申生帥師，公衣之偏衣，佩之金玦。”這裡面的金玦是指青銅玦，是一種掛在衣服上面的半圓形飾品，為當時貴族普遍佩戴。《管子》中也提到，犯罪的人，可以用青銅製作的兵器來贖罪，青銅稱為“美金”，鐵稱為“惡金”，可見當時古人對於金屬的分類還不甚明確。殷周時期出現的“金文”，其實也只是銘刻在青銅器上的文字。由此可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