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恩令的頒發,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雖然封君們都看得出熊槐的意圖,卻也無能為力。怨言肯定有,反抗政府卻是不可能的。
當然也有些封君不欲將封地分給除嫡子之外的庶子,以至於有些頗具野心的庶子起而反抗,上演了一出出人倫慘劇。
有成功逆襲的,但多數是失敗的,無論中央還是地方,皆冷眼旁觀。
勝了的庶子縱然能夠承襲封君之爵,卻再也不能世襲,以示朝廷並不鼓勵這種行為。
有了前車之鑑,多數封君只得咬牙將家族領地一分再分,不出三代便再無影響力。
從郢都出發向北經鄢陵、鄧、新野直至宛城的直道在五月初已經完工,這條直道耗時兩年半,動用民夫、奴隸十數萬,可容八馬並行。同時,直道沿線的驛站也已經部署完畢。
另外還有兩條直道也已經在規劃之中。一條是從宛城出發向西北經墨陽至析城,用於應對對秦作戰;還有一條是從宛城向東穿越陘山塞向東到繁陽,用於將來的北境戰事。憑藉直道可以方便快速地調集軍隊、轉運糧草。
熊槐親自體驗了一下,他在太一營的護送之下騎馬前往宛城。筆直寬闊的大道一直向北延伸,路邊是新種植的樹苗,十年之後必是綠樹成蔭。
一路向北,過了內方山,直道右側可見蜿蜒滔滔的漢水,水面上有漁舟唱晚。
日暮西山之時,熊槐一行人進入了鄢陵城。騎行一日雖然疲乏,熊槐心中卻十分激動,自郢都至鄢陵原本須騎行兩日,現在卻只需要一日,時間縮短了一半。
在鄢陵修整了一日後熊槐繼續北上,仍然是騎行一日,休息一日,五日後的午後到達宛城。
周莊王姬佗九年,楚文王滅亡了申國,並把申邑改名為宛邑,以此為中心建立起宛縣,有“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的說法。宛城西、北、東三面環山,自身則在這些山下的平原區域,屬盆地地形。楚國得到這塊優良土地後,以此為重要基地進行了一系列北上作戰,宛城在楚國統治下也得以迅速發展起來。
宛城是楚國最大的冶鐵中心。除了宛城,墨陽、棠溪、鄧都是楚國冶鐵重地。墨陽、棠溪原本都是韓地,出產鋒利的劍戟。
凡鹽冶之處,皆依山川,近鐵炭。宛城依山川之便,伐木取炭,作冶煉燃料。
風無塵在南門迎接熊槐。四月時熊槐曾告之高爐冶煉法,他便與天工院墨家工匠前來宛城,根據熊槐的想法建造熔爐。
“高爐可是建造好了?”剛下馬,熊槐揉著幾乎被磨破皮的大腿內側問道。
風無塵眉頭微皺,回道:“回大王,熔爐已經建造好,只是尚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無法為熔爐提供足夠的風量,空有高大的熔爐,冶煉並未有明顯提升。”
“不能將鼓風囊做得大一些?”
“嘗試做了大的鼓風囊,然以人力鼓風,風量亦難以增大。”
“人力人力走看看去!”
風無塵引著熊槐來到冶煉室。甫一進入室內,一股熱浪迎面撲來,讓人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熊槐打眼望去,只見裡面十幾座熔爐與窯爐,每一座前面都有數名工匠在冶煉鐵器,各有分工。
其中有一座熔爐看上去比其它的高了一倍不止,應該是工匠們新近趕造出來的高爐。熔爐旁是一個巨大的鼓風囊,兩個工匠正吃力地向熔爐中鼓風。
裡面實在太過憋悶,熊槐看了幾眼便退了出來。
天色有些陰沉。
他邊走便思考著鼓風囊的問題,風無塵緊隨其後。
人力不行那便只有藉助外力了,只是藉助什麼外力呢?
“大王,下雨了請先入大堂!”風無塵提醒道。
熊槐抬頭看看天,一滴雨水落在了臉上。他心中突然一動,隨即臉上湧現出狂喜之情。
“有了!”熊槐笑著看向風無塵,“君子當善假於物!人力不行便藉助自然之力!”
“自然之力?”風無塵眉頭微皺,他隱約想到了什麼。
熊槐點點頭道:“然也!風力、水力皆自然之力,風吹樹折,洪災如猛獸,豈人力可比?寡人想到一法,以水輪鼓風,以自然之力替代人力!”
“水輪?”
熊槐指著高爐旁的鼓風囊說道:“引育水入宛,於渠中立水輪,水輪連線鼓風囊,以水力驅動水輪!”
風無塵心神俱震,半晌之後他才嘆道:“大王才思令臣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