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猶豫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三月中旬。
在這期間,公孫衍暗中告知公子高質於楚的可能。
公子高自襄陵之戰魏軍大敗趙、韓聯軍後,漸漸心生對王位的覬覦之心。若有機會能提升自己的勢力與威望,他甘願冒一些風險。
質於楚,便是這樣一個機遇。原本他欲自告奮勇,但公孫衍制止了他,讓他在魏王尚未作出最終決定之前,當作什麼事也不知道。
三月二十日,焦邑城破的訊息傳到大梁,魏王開始坐立不安。
焦邑與陝城同在河南,兩城僅相隔半日。
在惠施與公孫衍的提議下,魏王派公孫喜火速前往修魚駐守。秦軍極有可能自焦邑渡河北上,穿越濁澤,攻擊修魚。修魚丟失,魏國將失去大片鹽池。
公孫喜走後,魏王垂頭喪氣道:“諸卿,如何?”
“大王,臣以為當儘快定奪質子之事!”公孫衍說道。
“犀首以為,當質子以換取五國合縱?”魏王問。
“然也!”
“惠相呢?”魏王又看向惠施。
惠施沉吟片刻,回道:“大王,唯今之計,恐怕也只有質子合縱一途了!”
魏王沉默半晌抬頭嘆道:“也罷!召太子與公子高!”
一刻鐘後,太子嗣與公子高聯袂而至。
“秦人攻勢甚急,而三晉不能擋。故寡人慾質子於齊、楚,以定其心,與我合縱,共同擯秦!諸位公子中,寡人最中意你二人,眼下之局勢,爾等以為當如何處之?”
魏瑩並未明說讓二人為質,言下之意卻很明確,就看太子與公子高如何抉擇。
太子似有猶豫。他可是太子,君父年紀大了,他已經準備好隨時即位。這個節點上他可不想去做質子,那可是有風險的,一旦為質,他日為與齊、楚開戰,質子隨時都有可能被殺死。
公子高瞥了一眼太子,心中暗笑。
他向前一步,抬頭望著滿眼希冀的魏王,朗聲道:“父王,兒臣願質楚,以換取楚國合縱,保我大魏疆土!”
魏瑩眼中閃過一抹讚許,點點頭道了聲“好!”便又看向太子嗣。
公子高這一表態,讓太子感覺被放在架子上火烤一般難受。事到如今,他也只得表態。
“父王,兒臣亦願往齊國為質,以達成父王五國合縱之大計!然父王年事已高,兒臣不能在父王身邊侍候,心中愧疚不已!此番前去齊國,歸期不知何日,還望父王保證身體,待兒臣歸來之時,再侍奉父王身前!”
公子高的臉瞬間黑了下去。不得不說,太子這番話說得漂亮。他暗自惱怒,自己怎麼就忘了動之以情。
果不其然,魏王聞太子之言,頓時動情不已,他含淚拉起太子的手說道:“寡人亦不欲令爾等為質,奈何形勢逼人,寡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總之,寡人會盡快將你們召回身邊!”
太子趕忙擠出幾滴眼淚,回道:“喏!”
三日後,魏國使臣分成兩隊,惠施、太子嗣使齊,公孫衍、公子高使楚,各自完成自己的使命去了。
送走了兩個兒子,魏瑩坐在大殿上長吁短嘆。畢竟是自己最出色的兩個兒子,太子還如此仁孝,他作為父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一旦這兩個兒子有個好歹,魏國的未來還能託付給誰?
越想越是擔憂,此時他恨不得將太子嗣重新召回來,猶猶豫豫間想到了朱倉,這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老臣。他記得朱倉是有些點子的,只不過這些年他漸漸隱退,魏瑩也極少再想起他。
“也該去看看這個老傢伙了!”魏瑩自言自語道。
華麗的青銅軺車停在大梁南街最幽深的盡頭。在侍者的攙扶下,魏瑩下了軺車,前頭侍衛開路,進了朱府。
天氣回暖,老邁的朱倉正在天井裡曬太陽,眼見王宮侍衛闖進來,他嚇了一跳,心道不會是兒子犯了什麼事吧?
接著便見數年不見的魏王進來,朱倉愣怔了。
魏王見朱倉的模樣,哈哈大笑道:“朱倉啊朱倉,數年不見,你就已經如此老邁,看看寡人!”
說著,魏瑩還轉了個圈。
朱倉這才放下心來,他顫顫巍巍起身,“大王老當益壯,臣不如也!”
魏王走過來,拉起他的手,兩人進了正堂,魏王才道:“今日尋你是有煩心事,一吐為快!”
“老臣願為大王分憂!”朱倉實未想到,大王還能再記起他,心中有些感慨。
“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