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熱滾燙的鉛彈如期而至,第一排第二排幾乎全被撲倒,淒厲的瀕死慘呼聲中,匪軍兵鋒頓時短了一截,倒下的屍體、受傷亂叫亂跳的騾馬、從騾馬上掉落的人立即就形成了障礙,後排沒有可繞過去的空間,只有邁過去或者踩過去,以現在的速度,人和坐騎都不用思考,憑慣性就行,於是嘎巴嘎巴的鐵蹄踩裂胸腔的聲音響起,未死者直接被踏死歸西。
鉛彈還在一批批的打來,一次就收割走一批生命,當死傷接近兩成時隊伍開始亂了。有人開始掉頭,有人開始往旁邊溜,第二梯隊馬上用弓箭維持軍紀,傷亡慘重的驢騎兵知道前進後退都是死,於是鼓起最後的勇氣,發出絕望而淒厲的高喊,不顧一切的朝前擠。有些人乾脆下馬大步跨過擋路的屍體,單手持刀就往軍陣裡硬衝,直到撞死在前排的刺刀尖上;有人硬是舉著同伴的屍體前進,用其砸開刺刀,然後拿出短刃入陣以命相搏,給護國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亂和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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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軍將士們有條不紊地裝填瞄準射擊,前方形成了一堵屍體牆,大部分敵軍在牆後進退不能;工兵拉著短炮彎腰到陣前點火,拳頭大的彈丸能穿透屍牆殺傷後面的人,流寇們開始知道前線沒有安全之處,害怕起來;隨著吳的將令,兩側各五門炮被勇敢的炮兵從犄角推出來,向著第二梯隊的方向發起了火力交叉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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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炮比長炮裝藥更足,火力更猛,能斜向打穿第一梯隊有效殺傷第二梯隊,執行軍紀的驍騎們沒想到護國軍會有這一手,在狂呼和慘叫聲中紛紛落馬,其餘沒被集中的也嚇得回返。摧枯拉朽的一擊後,第一梯隊背後的壓力頓時減輕,壓力巨大的人群一時找到了突破口,馬上就向後方逃走,也沒人再管什麼攻勢或者隊形,保住自己的命要緊,有些機靈的意識到,現在就是脫隊的最佳機會,他們發狠驅趕坐騎,力圖儘早脫離戰場。高迎祥一看這還了得,立即命令第二梯隊散開去收攏部隊,改第三梯隊向前衝擊。
後世看官沒經歷過真實古典軍陣,多以為電子遊戲裡把兵一圈就A過去就是對陣常態,其實真能做到這樣的部隊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一等一的強軍。因為人不是機器,人人都會思考會衡量,看到鮮血還是會懼怕,尤其是前方遇阻,同伴又一個個倒下,巨大恐怖的傷口和淒厲絕望的慘叫會讓絕大多數人崩潰的,這時候如果沒有軍士和軍官制約住,士兵會如受驚的獸群一樣散開。而護國軍炮兵的突擊,就是想解決調控制第一梯隊的驍騎,他們成功了。
趁敵人步兵還沒上來,吳開先命令工兵出去清理屍體,壘成胸牆,炮兵也裝足了火藥準備給上前的步兵以重擊。
羅汝才覺得犄角處的護國軍炮兵缺乏保護,便帶著騎兵高速衝了過去,眼看要接近時被兩側的銃兵交叉火力打擊,他的驍騎頓時傷亡慘重,但連大炮的邊都沒摸到。羅汝才的坐騎也被擊斃,好在親兵獻出自己的馬,他得以逃回本陣。一字王掃地王那邊軍紀遠不如高的部隊,有點傷亡就在銃炮射程外躑躅不前,裝模作樣地高喊助威,使得吳開先能把兵力厚積到高迎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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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祥的步兵還是在忐忑中上來了,他們排著極密集的陣型前進,背後就是刀刃,到了五百步處停下腳步整頓,可沒待官長髮出短促突擊的命令,八十枚鐵彈就從側邊打來,一下子就把軍陣撕裂開來。沒死的叛軍步兵們早已緊張到極點,紛亂的場面正好成了潰逃的藉口,高迎祥的第三波攻勢還沒發動就結束了。
炮隊迅速回到了方陣中,身後跟著氣急敗壞的追兵,可追兵被鉛彈打怕了,兩百步處就回轉走了。
陳大炮快步上前向吳開先報告,說:“將軍,我們來晚了!”
吳開先拍拍他的肩膀道:“沒晚,你們來得正是時候!督師和鄭義他們呢?”
“都來了,你看!”陳大炮手一指。
“好,迅速裝彈準備下一輪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