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年(1630)八月十八日,黃臺及兵臨寧遠城下之時,監軍張春取出皇上密旨,與客將秦良玉守將金國鳳同觀。
觀後,秦良玉曰:“依兵部之前指示,我等當退至山海關,以空間換時間,為何以止步於關外二百里之寧遠乎?”
張春曰:“聖上考慮,二月建虜方退,關內人心初平未定。若再次任其逼近關城,恐國內人心浮動,京畿不安。故與內閣商議後,送來手諭,務必請二位將軍先堅守此城,聖上還說,二位將軍放心出戰,以多殺傷敵人為要,將軍部戰損多少,兵部就給補充多少,必然保證原有之數!”
秦良玉明白了皇上還是不敢託大,便說到:“我部有將士萬人,金將軍麾下也有四千人,張監軍又帶來兩千京營精銳,要守住此城不難。既然皇上命令不可再退,我當奮勇出擊,將金兵黏於此城,不叫他往別處。這樣或許能為外圍諸將換得時間。”
金國鳳亦曰:“末將也不想安坐營中,原率部出城與秦將軍並肩殺敵!”
秦良玉不敢託大,說到:“金將軍忠勇可嘉,你我二人皆出城殺敵,又由何人守城?”
張春曰:“二位將軍只管放心前往,守城我自任之。某來前曾向徐閣老討教過以銃炮護城之法,今日正好一試!”
原來張春知曉兵事,尤善火炮,故與閣臣徐光啟及其弟子孫元化交好,徐曾對張春言炮借城勢可以將威力放大,然中式城防方正四平不利火炮發揮,西式稜堡銃臺城垣能相互掩護才適合,而中土唯吳開先所築五行、敖倉、永平、遵化等堡才得泰西稜堡之精髓,張春聞知便往最完善之敖倉堡觀摩,又向守將許忠討教守城之法,許忠和吳開先一樣毫不藏私,實地講解又授以圖樣,張春漸得其妙,便指導金國鳳對寧遠開展稜堡化改造。至此時,四門外之半圓墩臺俱已完工,張春又將十一門紅夷大炮置於墩臺之上,將牆下空間護得嚴實。
於是,秦良玉與侄子秦翼明、部將李達開,金國鳳與其子金永堅金永忠便常率千人與金兵展開輪戰,有利則搗毀長圍殺傷金兵,不利則退至城垣,張春則親自操炮以側向火力殺傷金兵。城下明軍與城上炮兵配合日益默契,與金兵反覆鏖戰,殺傷相當。金兵雖士卒勇悍,弓馬嫻熟,但鐵騎屢為火炮城牆所阻,難以完成穿插分割,故傷亡甚重,又奈何明軍不得。鏖戰日久,金兵死傷甚重,營中常有夜哭之聲,官長屢禁而未止。
鏖戰半月之際,寧遠與山海關之間的中右所、中後所、前屯衛、中前所四堡皆在明軍手中,故寧遠至山海關能旌旗相望,互通聲氣,覺華舟師也不時對後金糧道及散營展開襲擾,黃手中七萬人又要包圍寧遠,又要保護交通線,又要阻止寧遠之後各堡聯絡,頓覺兵力捉襟見肘,黃審時度勢,決定暫緩別處攻勢,只對寧遠保持攻勢,大淩河圍城不讓守軍逃遁即可,其餘地方自守,待遼瀋援軍來了再說。
九月二日,又過了兩天,援軍沒來,喀喇沁部首領心急火燎地來了,他稱部落遭到察哈爾部和明軍夾攻,部眾牛羊損失大半,求盟主前去施救。黃臺及一聽就心裡就升騰起一股無名業火,心想怎麼屋漏偏逢連夜雨,我這恨不得一個兵當兩個用呢,你那邊還要抽走人!黃礙於面子,只要遣薩哈蠊率兩千騎兵陪同喀喇沁本部一千八百人前往救援,又從錦州松山杏山塔山各城休整軍中抽掉四千人作為後援。此後他立即用急信敦促揚古利率援軍兼程趕路。
黃對寧遠其實有個心結,他好面子常對盟友及外藩吹噓後金大軍攻必勝戰必克,但其實後金兩次均敗於寧遠城下,當然他知道這兩次攻不下寧遠的主因是後勤能力有限,難以支援長期圍城,糧將盡時不得不撤,但世人無意分辨,皆謂嬰城固守為剋制金騎之妙方,若南朝民眾建堡自守成風,那莫說取天下,連搶點東西都代價不小。此番國內錢糧充足,士卒正可久戰,他決意定要拿下寧遠城,以示於南朝上下:大金不想進攻則已,若想進攻,南朝便無有不破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