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年(1630)八月二十日,大淩河城。
黃臺及率金兵大部南下導致圍城兵力不足,城中守軍也感覺到了,他們彷彿在黑夜中看到了光明,低沉計程車氣漸漸回升,一些部將幾次找祖大壽,要求出城探個究竟,但都被祖大壽嚴詞拒絕了。
祖大壽用來拒絕他們的理由是以他對關寧軍的瞭解,他認為包括自己在內沒有一支部隊具有打破後金包圍圈的能力,關內部隊比關寧軍還頗不如,那就更不必談。所以後金撤守,大半有詐,不必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金兵打進來,金兵把糧食吃盡又搶夠了東西,自然就會走了。天啟七年在錦州,天啟六年在寧遠,兩次都是這麼熬過來的。
祖部下眾將都默默無語,軍人的本性再三敲打他們仗不該是這樣窩囊坐著打的,但經驗又反覆提醒自己,衝出去與後金兵野地浪戰萬萬使不得。在城中坐視雖然很賴,但賴活著也比好死強。
但是,次日西南方向明軍旗幟號炮的出現讓所有人都騷動了起來,士兵們紛紛攀上垛口踮腳觀看,將領們則紛紛向祖大壽請願接應。
祖雖心中滿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畢竟眾意難違,於是他命何可綱帶步兵開道,派出敢於請戰的將領帶著騎兵從西門南門同時衝出前往接應。
金兵果然人少,且又畏戰,放箭後紛紛退去,城中明軍沒費多大力氣便衝過了三重牆壕,他們也不細想,只是一味向西南方向衝殺,意圖與來援明軍早日匯合。
明軍直趕到城外西南十里處,哪裡見到什麼援軍,只見此地僅留雜亂的馬蹄印樹枝拖曳痕跡,一點撕殺過的血跡都沒看到。正納悶間,後金伏兵扁骨葉懲二人率領從左右襲來,代善嶽託也從山上騰躍而下,直撲明軍後路。將領們明白中計,調轉方向就往城中逃去,金兵在後窮追不捨...所幸何可綱老成,及時帶步兵衝出護住了突破口,駐軍才得以不太狼狽地撤回城內。
明軍回城輕點人馬,發現戰損失蹤了七百多,其中半數是祖用重金豢養的善於騎射馳突的蒙古夷丁,是祖得以立足的根本。祖大壽心疼不已,痛斥眾將官冒失,連救兵回城的何可綱也在被遷怒之列。
其實這幫夷丁大部都藉機逃去了,對於他們來說打仗只是謀生手段,明金大戰給他們提供了良好的工作環境,只要有錢給後金或是給大明都是一樣幹。他們更喜歡大明是因為後金那邊軍法嚴厲無情,隊長若是戰死整隊都要拋制錢定生死殺一半,關寧軍這邊能得勝斬首就有賞錢,要是打不了逃便是,也不會受多少懲罰。這回眼見要被圍死,他們乾脆衝出城返鄉去,自己小命總比僱主的來得重要,等風聲過去他們再由頭人帶來尋一個新僱主就是。這次逃逸,祖大壽是冤大頭,大明官家是雙重冤大頭,大明百姓是三重冤大頭。作為關寧軍騎兵精銳的夷丁尚且如此德性,不改革如何能打敗後金。
嶽託佈置人手打掃戰場,封堵缺口,又與代善議論起祖軍來,嶽託說陣上所見明軍若為形勢所逼也是弓馬嫻熟,尚能一戰,人數也不少,要是全力突圍雖然步兵百姓保不住,但騎兵是完全能跑掉的,憑圍城這兩萬人馬未必能兜得住。代善笑曰他久坐城中,難以出來偵察,哪知我軍虛實?我軍野戰敢打敢拼,他軍中遼人多已膽寒畏戰,氣勢上先自輸了,哪裡還敢與我軍硬碰硬拼殺?再經此番中計,日後我軍即使全員撤走,他還會以為是陷阱而不敢出城,此乃破膽之將也,不足為慮。
代善雖不知黃祖之密謀,但事情果如其所料,祖軍一直閉門不出,任憑城外風雲變化。時人有詩罵曰:
一門心思作龜公
征戰只在堅壁中
萬兵糜餉僅自守
羞見昌黎左縣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