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境界不境界?你放棄了劍,沒有了殺氣,這是對劍的背叛!”荊無命依舊那麼執著。
“不!我的劍在心中了!”
“哼!”荊無命鬆開了握劍的手,他知道,無論他是否贊成阿飛的話,但阿飛的劍,的確是率先指到了自己,這回合——他輸了!
“你問吧?”
“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你太自作多情了!”
“可你無法解釋,你為什麼如我的影子!”
“你的影子?你還不配!”
阿飛的眼睛卻深邃起來,“我們兩個,是不是有淵源?”
荊無命毫不隱瞞,回瞪著他,“是!”
“是不是黃衣人?”
荊無命這次沒有回答。
阿飛卻步步緊逼,“你一直跟著的不是我,而是他對不對?”
“對!”荊無命已在咬牙。
“他是誰?”
“他是一個拋妻棄子的畜牲!”
“你是金無望的兒子!”
“我不是!”荊無命一聲大吼,突地出劍,可那劍卻在阿飛的鼻尖前停了。
因為他發覺自己的劍已刺不下去,他僅有的那隻胳膊,已經不能動了。
阿飛的眼睛依舊淡淡的,一顆手指卻正微微翹起。
“一個被劍支配的人,只能叫劍奴!”
或許,阿飛是對的。他從對劍的虔誠,到對劍的征服,或許他,早已不是曾經的自己。
夕陽垂得更低,海浪拼命捶打著船體,像要搖醒一個沉睡的人。
桃花奴已開始降帆,從啟航之日起,似乎沒幾個好天氣。這艘大船總是面臨顛覆的風險。
甲板上幾乎已看不到不相干的人,而阿飛與荊無命卻行走地那般安然。
因為江湖與大海沒什麼不同,最多不過是死亡,可這世上總有些事比死亡更可怕!
“你懷疑他在船上?”
“一定在!從你走出那片雪原,他就一直在你身邊,無論你在那個農家,還是你在深深的雪谷。”荊無命平靜了很多,只是還那樣偏執。
沒有人能不偏執,生他的父親為別人忙碌,而卻早早的把他拋棄,無論死活。
“你一定恨他?”
荊無命那死灰色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我更恨李尋歡與沈浪,他們都奪走了我最愛的人!”
沈浪奪走了金無望,李尋歡奪走了上官金虹,荊無命的確已一無所有。
“你不恨我?”阿飛問。
荊無命冷冷地看著他,“我只是嫉妒你,但談不上不恨,因為我說過,我們都是被命運左右了的人!”
這是荊無命第二次說這句話了,他知道的遠比阿飛知道的要多,只是他不想說,又或是,還沒到說的時候。他如果不想說,這世上永遠也沒人問得出來。
荊無命已加快了步伐,很顯然他不想再讓阿飛問下去。
阿飛停住了,他也從不強人所難。
“對了!”荊無命突然又回過頭,“你們要找得小妮子,明天會在花寶會出現!”
阿飛一愣。
“是我傷了她,但也是救了她,她這種人不該來此的!”
荊無命說完,一閃身人已不見了。
海浪更加洶湧,拍打著泛白的水沫,濺在阿飛的臉上。眼前的荊無命,多像從前的自己?
他對金無望的恨,是否也像當初自己對沈浪的恨?
……
那浪花捲起百丈,如醍醐灌頂,溼潤了所有人的衣衫。那桃花舫的制高點上,卻有一人不動如山。
狂風撕的他那隻空袖子獵獵作響,他卻如同鑄在上面——渾然一體。
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眼下波濤洶湧的大海,就像熙熙攘攘的人間。
他戴著的鬼面具也被風激盪著,露出裡面雪白的鬍子。手捻得硨磲佛珠噼啪作響。
他立在那裡,如一尊洞悉一切的佛,他是否已堪破世間?
他又是誰?
他又要做什麼?
忽地,他眼睛睜開。因為他聽到了一陣聲音。那絕對是難得的輕功好手,可那掩在海潮下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他耳裡卻如風動山林。
公羊承舒身法仿若狸貓,一杆銀槍負在背上,含腰弓背爬行在望海樓上,這輕身之法在他這個年紀,已屬上乘。
藤原櫻子手持鐵鉤索緊跟其後,一拋一抓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