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什麼山?”凌建章抬起頭,滿臉都是茫然之色,“我家的田地都是平坦的良田,並沒有山啊?”
顧深摩梭著腰間的刀柄,他仔細觀察著凌建章的表情,確定他沒有騙自己,而且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隱瞞自己,山中道脈的存在,並非是說出口就會暴斃的禁忌,甚至在這個世界的上層社會中,可能是一個眾人皆知的秘密。
鍾和告訴顧深,山中道脈,只會從本就在山中的世家中挑人進入山中培養,凌家並非山中的世家,而冬雁和李染薇同屬落山人組織玉蓮會。
有意思,陪在常沱身邊的那個“冬雁”到底是誰?
顧深站起身來,走出房間,抬頭望向北方,心中默唸:你可得小心一點,李馥蘭。
……
紅豆走進宿陽城,她的身後,跟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每走到路口,紅豆都會停下來,等著老太太伸出手指給她指路。
兩人在宿陽城中走了很久,清晨時分進的城,日頭到中天時,才來到河坊街的背面,這裡有一條丹江的支流,並不寬闊,河水碧透,小河的對岸是一排茂密的垂柳,看不到有行人的蹤跡。
紅豆站在河岸邊的青石上,這裡也許是河邊居民搗衣淘米之處,青石被磨得光溜溜的,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紅豆的面龐,她從呂都一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臉上有些倦意疲憊。清澈的河水泛起漣漪,湧上青石板,紅豆的臉龐在水波中破碎開來。
一艘烏篷船從上游緩緩駛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戴著厚厚的黑色面紗,在船尾搖櫓,船頭上站著一個老者,鬚髮皆白,表情肅穆。
烏篷船在岸邊緩緩停下,紅豆提身縱氣,輕巧地躍起,落在了烏篷船上,低頭拱手行禮道:“宰相大人,幾個月不見,您的頭髮都白了。”
老者揮了揮手,示意紅豆和他進船篷中說話,紅豆鑽進逼仄的船篷中,才發現船上還有第三個人,這是一個頂多十來歲的小孩,正在啃一隻油澄澄的燒雞,他臉上帶著稚嫩之色,卻十分的機警,見有人進來,小孩飛快地轉過了身去,像是害怕來人搶他的雞腿一般。
老者也不說話,沒有介紹這個小孩的意思,示意紅豆落座。
船尾的女子划著船,沒多遠,烏篷船就駛入了丹江寬闊的江面,來到了江心處,江水起伏,拍打著薄薄的船壁。老者這才開口說話:“皇上,太后和公主在呂都可還好?”
紅豆點頭:“都好,皇上又長高了一些。”
“嗯,”老者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問道:“太后有話帶過來?”
沒等紅豆回答,老者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自己回答道:“不是太后,是公主讓你過來的?問駙馬爺的事情吧。”
“難怪大夥都說宰相大人料事如神。”
老者接著說道:”我和駙馬爺在宿陽見過一面。”
紅豆用手撐著船篷中的小桌,看著老者的眼睛,緩緩道:“公主想知道,宰相大人是否對……駙馬出手。”
“駙馬只是一顆並不重要的棋子,”老者坦然說道,“我不曾對付過他,不過他的手上沾滿了我南鄭軍民的鮮血,所以我給他出了一點小小的難題,駙馬爺如果連這些小困難都應付不了,也沒有資格做我大鄭國的長公主駙馬。”
“這就夠了。”紅豆站起身來,走出船篷,發現船已經靠岸,她抬腿走上岸去,回頭看了一眼,烏篷船尾搖櫓的女子正在看著她,江上的風吹起了她厚重的面紗,紅豆只能看到女子優美的一道唇線。
紅豆朝女子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去。
太陽已經落到西邊,不過時候還並不晚,紅豆徑直去了宿陽驛館,報上自己的身份之後,她很快就見到了餘公公和汪權。
餘公公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紅豆姑娘來得正巧,有個好訊息剛剛送來沒多久,你家顧大人,此刻正在永潭縣,平安無事,聽說還在路上識破了一夥來自風海國的細作。”
“多謝餘公公,小女子出門前,郡主就說,餘公公為了我家大人的事情勞神費心,等回了呂都,一定會好好答謝餘公公和汪將軍。”
“慚愧,”餘公公擺手道,“幸好顧大人平安無事,否則,咱家回去真不好跟皇上和郡主交代,常大人的事情已經叫咱家焦頭爛額,回了呂都,皇上免不得要怪罪下來。紅豆姑娘出呂都時,常大人可曾抵達?”
紅豆搖搖頭,餘公公和汪權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憂色,這本來是一趟輕鬆差事,常沱身上出的意外,讓這件事情一下就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