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縣令本想親自帶路,領顧深去凌家宅院,被顧深堅決拒絕,無奈之下,只好派了一個手腳麻利,心思靈活的捕快給顧深帶路。
捕快名叫王旦,年紀不小了,兩鬢有些花白,是一個話很多,脾氣很活潑的人,看得出來,無論是在衙門中還是在大街上,他的人緣都好得很,大夥都稱其為王大膽。顧深忍不住問道:“王捕快,你為何有一個王大膽的名號,是因為你的膽子很大嗎?”
王旦摸著自己稀疏的頭髮,笑呵呵地回答道:“倒也不是,主要是因為小人懼內,家有悍妻,但是好去勾欄煙花地裡尋樂子,每每被家中母老虎捉住,總逃不了一頓毒打,街坊們都說我色膽包天,因此稱我為王大膽。”
原來你的大膽,大的是色膽啊。顧深哭笑不得,捕快王大膽還樂呵呵地撩起寬大的衣袖,給顧深展示他身上的‘軍功章’,上面橫七豎八地爬滿了紅色的鞭痕,王大膽低聲對顧深道:“說出來不怕顧大人笑話,賤內來自被咱大景滅國的西夜國地界,那地方水草豐茂,一馬平川,男女老少各個善騎,也善使鞭……”
宿陽永潭地界位於大景朝的東南邊境,而西夜國位於大景西北,與同樣位於西面的西楚國曾經給大景朝帶來巨大的麻煩和困擾,而這兩個國家早就已經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在大景朝的鐵騎蹄下灰飛煙滅了,西夜國境內有大片大片的草原,擁有體型高大善衝刺的良馬,現在那裡也是大景朝軍馬的來源地,顧深的這一匹戰場上退下來的老馬,正是從西夜國境內的草場上來的。
顧深有些好奇地問道:“王捕快,據我所知,西夜國的故民大都在咱們大景涼州和呂都一帶,尊夫人怎麼會來到永潭?”
“這我可不太清楚咯,她是跟她老爹一起過來的,到這裡來也有好些年頭了,那會兒我兜裡空空如也,也只有她不嫌棄我窮,只要我願意給她老爹養老送終就願意嫁給我。老頭吃得也不多,說一口他們西夜國那邊的方言,我也聽不太懂,兩年前就過世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縣城大街不遠的一個宅院門口,大門上掛著凌府二字,硃紅大門,黃銅鉚釘,門口還站著兩個結實的門房,府前地坪和街道掃得一塵不染,看來家境不是一般的殷實。
王大膽上前去跟門房通報來意,在等門房進門稟報的間隙,跟顧深解釋道:“凌家是咱們永潭縣一等一的富戶,他們家的老太爺,曾經做過雲州太守,在咱們永潭,有良田百頃,算是詩書耕讀人家。”
不一會兒,一箇中年男子讓門房開啟大門,將顧深和王大膽給迎了進去。
“草民凌建章,見過顧大人,有失遠迎,望顧大人恕罪。”
顧深道了免禮,凌建章領他們去內堂說話,半道上,一個公子哥兒從內院閃出來,迎頭問道:“爹……咦?王大膽,你怎麼上我家來了?待會去醉香樓喝兩杯?”
“吊兒郎當,成什麼樣子!”凌建章低低罵了一句,原來這公子哥兒非但臉上還印著幾個鮮紅的唇印,連頭髮上,還簪著一支俗豔花哨的髮簪,“顧大人見諒,草民治家無方,這是犬子凌燧……孽畜,快來給顧大人見禮,這可是京城來的大官人。”
凌燧收起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端端正正地上前來給顧深見禮,不過仍然是一副不著調不靠譜的氣質,離去的時候,還在朝王大膽擠眉弄眼。
凌燧離開後,顧深開門見山問道:“凌先生,本官此次上門,想必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凌建章點頭道:“日前覃縣令曾派人上門問詢小女失蹤一事,顧大人也是為此事而來?”他臉上露出遲疑之色,問道:“是小女惹上什麼禍事了嗎?”
顧深不答,問道:“凌先生,令嬡平時住的房間在何處,能否方便讓本官前去看看?”
凌建章有些緊張,擦了擦腦門上的微微汗珠,領路在前,嘴裡說道:“上次衙門來的官爺也檢視過小女的房間,並囑咐草民不要亂動裡面的東西,所以草民一直將門鎖在那裡。”
顧深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做聲,讓凌建章心裡有些著慌,他朝旁邊的王大膽使了個眼色,發現這傢伙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心思已經隨凌燧飛到了醉香樓,壓根沒搭理他。
三人來到凌建章女兒的房間,這是一間位於庭院深處的閨房,房間雖然並不大,但是處處都精緻乾淨,是典型的富家小姐的閨房,顧深看到一個半人高的書架,看來這位冬雁姑娘還讀過書,桌子上也放著文房四寶,上面放著一張宣紙,上面題著幾句詩,字型娟秀雅緻:
雕鞍好為鶯花住。佔取東城南陌路。儘教春思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