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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骨骼挺重的

姥姥江桂蘭回家去忙著秋收,沒過幾天,姥爺蘭春林來了。

蘭春林不同於一般的鄉下老頭,總是一頭一身的灰,揹著個花筐,拎著糞叉去撿糞。他則乾淨利索,一年四季都穿著藍咔嘰上衣,黑褲子,腳蹬厚厚的千層底布鞋。每件衣服都平平整整的,唯一的褶皺就是兩條直直的摺痕。花白的頭髮和山羊鬍須梳理得一絲不苟,就連十個手指的指甲縫裡都是乾淨的,不會有一點兒汙垢。

整個揮發村的人都知道這個老頭是個文化人,平時說起話來咬文嚼字的。村子裡的男女老少都喜歡和他來往,原因無他,蘭春林善於講評書,普通話說的非常標準,又很幽默風趣,講的故事很吸引人。

在這鄉下里,一年只能看到一場電影,生活裡除了幹活就是幹活的,有這麼一個會講評書的老人當然受歡迎了。

所以即使蘭春林身體不好乾不了農活(其實他也不會幹農活),成分也不大好,但是在這村子裡也沒有人討厭他,躲著他老遠的,皆因為那張擅長說書的嘴。他說起評書的口才絕對不次於袁闊成啊、單田芳啊這些名人,袁闊成的聲音渾厚,單田芳的聲音獨特,而蘭春林的聲音清脆悅耳,彷彿清泉在山林間跳躍,與他的年齡極其不相符。

蘭春林評書說得好,樣板戲唱得也好。他還有一個從不對外人展示的祖傳技能,那就是周易測算,最拿手的是批八字和八卦六爻。

不過這個技能可是屬於封建迷信的,是要被批判的。所以全家都是緘口不言,蘭春林就更是諱莫如深,從不外露。

姥爺蘭春林一貫重男輕女,雖然不像別的老人那樣把女兒扔了,但是也對女孩子視而不見,不過這回一見到慶八一就愛不釋手。

快滿月的慶八一更胖了,也更白了,就跟一個白麵大發糕,暄騰騰的綿軟可愛。

“這要是不知道你家的家底,還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補品,把孩子養的這麼好。”蘭春林俯腰看著躺在炕上的慶八一,慶八一衝著他咧開小嘴笑著,順便還吐了一個奶泡泡,一雙小胖手衝著他扎撒著。

看到這麼可愛的小外孫女兒,蘭春林第一次伸出手抱起了小八一,“嘖嘖”地逗弄著,小八一笑得別提多燦爛了。

蘭花詫異地看著老爹蘭春林,伸著雙手跟在一旁準備隨時接孩子。

要知道蘭春林這一輩子就沒有抱過孩子,即使是他的親孫子,他都沒有抱過。現在來抱一個丫頭片子,還是多餘的外孫女,蘭花總有點做夢的感覺。

“爹,還是我來抱八一吧。”蘭花對老爹蘭春林說道。

“我再抱一會兒,雖然有點重,不過我還能抱得動的。”蘭春林躲過蘭花伸過來的手,笑眯眯地看著吐泡泡的慶八一,“小八一是個小福妞呦,可惜是個小丫頭,這要是個小子的話你的福氣可就更大了。小丫頭的命格很好啊,骨骼挺重的,六兩一錢的命呢。不作朝中金榜客,定為世上一財翁。聰明天付經書熟,名顯高科目是榮啊。”

“爹,你說的是真的嗎?”蘭花驚喜地問,她當然知道自家老爹的本事的,不說鐵口直斷,那批八字、爻卦的還是十有八九是準的。沒想到老爹還在家裡給小八一測了八字呢,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知道蘭花生了四個孩子,只有大兒子慶文吉老爹給測過八字。

“愛信不信。”蘭春林翻著白眼,逗得小八一“咯咯”直樂,伸著小胖手想要抓他那梳的整潔漂亮的山羊鬍子。

“信信。爹可好多年沒有給人批八字了。這麼說小八一將來絕對有出息了?”蘭花語無倫次地說道,看向蘭春林懷裡的慶八一,眼神更加熱切了。

在蘭春林懷裡正咧嘴樂的小八一,只覺得皮子一緊,頭皮發麻。

“我滴個乖乖,這是對自己有多麼大的期盼啊,快把我燒化了。話說孃親,臣妾······不是,女兒做不到啊······啊······啊······”

可惜,慶八一的小心聲誰都沒聽到,大家依然在樂滋滋地逗著她玩兒。

睏意襲來,小八一打了個秀氣的小哈欠,眼淚汪汪地看著蘭春林:寶寶困了,寶寶要睡覺。

蘭春林彷彿看懂了小八一的眼神,急忙喊蘭花:“文革他娘,八一困了,趕緊來哄她睡覺吧,小孩子要多睡覺,多睡覺才能長得快。”

蘭花過來抱著小八一進了裡屋,拿出她的口糧,小八一隻吸了幾口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蘭春林並沒有在慶連山家裡久待,估摸著慶連山要下工就起身走了,他可看不上那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大女婿,要不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