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八，大爺慶連田家的大堂哥慶海結婚。

臘月十六，蘭花揹著八一去大爺慶連田家提前隨禮。她買了一對兒繡花的紅雙喜枕頭皮兒，上面繡著喜鵲登枝，很好看。這一對兒枕頭皮兒花了五元錢，是當時最流行的樣式。

等到了大爺慶連田家裡，八一聽了大娘和老媽蘭花的對話才知道，未來的大堂嫂臨近結婚前提出來要這樣的繡花枕頭皮兒，大娘嫌棄太貴沒答應，只給買了三元錢的壓花枕頭皮。未來大堂嫂就不願意了，說是不給買繡花枕頭皮兒就不嫁了。老媽蘭花聽說了，主動一口應承給送上這一對兒繡花枕頭皮兒。

事先老媽蘭花已經花七塊多錢，還用了七尺布票給大堂哥扯了七尺華達呢布，讓他做一件新衣服結婚。如今又給花了五元錢，前前後後花了十二元錢了，這還不算布票錢。

原本呢，大堂哥想要借老爸慶連山的那件禮服呢上衣結婚的。老爸慶連山那件禮服呢上衣，是老媽蘭花賣了兩麻袋土豆，在鎮子上花了十元錢，七尺布票買的布，又花了兩元錢手工做的。老爸慶連山只穿了一回，就開始被人借去穿著結婚。大舅結婚時借去過，二舅結婚時借去過，隔壁陳家二小子結婚借去過，後來老叔慶連水結婚時又來借。這時候，老爸慶連山有點發胖了，穿那件禮服呢衣服就稍稍有點瘦了，老媽蘭花乾脆就把這件衣服送給了老叔慶連水。

現在大堂哥連海結婚又來借衣服，衣服已經送人了。正好老媽蘭花又買了一塊華達呢布料，準備給慶連山做衣服的。蘭花看到連海失望的樣子，心軟之下就把布料送給他了。

小八一腹誹，老媽蘭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手太散了，家裡有點好東西就送人。

······

“哎呀，氣死我了，這不是過兩天就要辦酒席了，人家又提條件了。”大娘張菊花拿著老媽蘭花送的繡花枕頭擺弄著，又開始抱怨起來。

“又提啥條件了？”蘭花一邊把小八一放下來一邊問道。

“說是讓給再買一雙翻毛皮鞋穿著結婚。”大娘張菊花氣呼呼地說。“沒完沒了了，我沒答應，到時候我看她結不結這個婚。沒有翻毛皮鞋就不能走道了？我就不信。”

老媽蘭花沉吟了一下說道：“要不這樣吧，正好我也想買一雙翻毛皮鞋給連山，一會兒我就去鎮子上買去，不過是一雙皮鞋，別因此真的不結這個婚，連海丟不起這個人，到時候咱家也不好看不是？”

張菊花依然氣鼓鼓：“我不想慣她這個毛病，後面還有三個兒子呢，都學她怎麼辦？還不得把我和你大哥的骨頭渣子都榨乾了。”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唉，到時候你就說是我買了送她的不就得了，咱們二十四拜都拜了就不差這一哆嗦了。”蘭花想想說道。

張菊花沒有再吭聲，蘭花知道她這是默許了，打了招呼揹著小八一回家了。

一路上，八一在蘭花的背上直哼哼，這個老媽有點兒傻啊，自家也沒錢，老是破車好攬債。人家婆媳婚前鬥法，你管什麼閒事呢？花了錢也買不到一個好的，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蘭花把正在外面看熱鬧的大姐叫回了家，讓她在家裡看著小八一，自己揣上家裡僅有的十元錢匆匆地去了鎮子上。

老媽蘭花去鎮子上給未來侄媳婦買鞋去了，按說大娘張菊花知道這事兒，中午是不是應該來給送點飯吃？可惜，把幾個孩子餓得狼哇叫喚也沒人理會。

大姐看看半下午了也沒人給送飯，只好讓二姐慶文林哄著小八一玩兒，她下地做了一鍋大米粥，給小八一餵了點兒米湯，其他人就著鹹菜喝了一鍋大米粥。

太陽快要落山了，老媽蘭花才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只是餵了小八一一頓奶，又提著買來的翻毛皮鞋送去了大爺慶連田家。

老媽蘭花回來時提了一籃子飯菜，對剛才跟她抱怨的大姐說：“就你心眼小，你看看，你大娘這不是給裝了一籃子飯菜回來，中午你大娘那是忙乎忘了。”

大姐噘著嘴不願意：“還忘了呢，可拉倒吧，這是你用一雙翻毛皮鞋換回來的。”

“······你這孩子，咋說話呢？”蘭花愕然了半天，才有些心虛地說。

“哼，媽，你都給別人買翻毛皮鞋了，我也要，你也得給我買。”大姐斜著眼睛看著老媽。

“沒錢！”老媽蘭花斷然拒絕。

大姐捂著臉哭了起來：“給別人花錢就捨得，給自家孩子花就沒錢了······”

老媽蘭花不吭聲，八一坐在炕上猛點頭，就是的，也不看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