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看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大哥慶文吉,心裡暗暗決定有機會一定要給大哥慶文吉去做個親子鑑定,讓他把心裡的那點疑慮去掉,別成天患得患失的,既覺得自己是親生的又覺得可能是抱養的。
她抬頭仰望棚頂,想著什麼時候才有親子鑑定這一說,好像是八十年代就有了,也就是說過兩年就可以做這個鑑定了,等給小姑海燕寫信讓她問一問,確定一下是什麼時候,都需要做些什麼。
八一家裡這個年過的很富足,每個人都穿上了新衣服。
忙忙碌碌了一年下來,老媽蘭花的幹海鮮攤子在年前這一個月是最掙錢的,相當於一年的收入了。老媽蘭花非常開心,於是大手筆地給每個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
八一的畫本攤子雖然是和三舅舅蘭忠民合夥的,但是一年下來也妥妥地各賺了一千元錢。
這不是,三舅舅蘭忠民都樂瘋了,他除去平時的花銷,還剩下了七百多塊錢。在年前二十八海鮮攤子上正忙的時候,收拾收拾跑回三道溝子去顯擺去了。
走的時候,老媽蘭花給他帶了各種幹海鮮還有新拉回來的帶魚和大蝦,因為姥爺家從前也在海邊住,所以非常喜歡這些海貨。
這個春節,老爸慶連山因為生大爺慶連田和大娘張菊花的氣,他自己不去大哥家裡拜年,也不讓孩子們去拜年。八一她們樂不得不去呢,去了還得磕頭。多煩人啊,都什麼年代了,還實行磕頭的那一套。
冰雪悄悄地融化,又一個春天來了。
李老三開著手扶拖拉機要把去年秋天堆到稻田裡的糞肥拉回來,可是大娘張菊花說什麼都不讓,堵在車前和李老三吵架。李老三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和張菊花吵,李老二更老實一句話也不敢說,可是他媳婦兒王雪梅是個潑辣的女子,掐著腰用河南話把大娘張菊花懟的臉紅脖子粗。
最終躲在大隊部的大爺慶連田不得不出面給了買糞肥的錢,才算是完事。
王雪梅衝著大伯慶連田的背影“啐”了一口:“片湯糊塗叉。”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我不撓你。”大娘張菊花雖然不明白王雪梅說的是啥話,可是看錶情就能猜出來不是啥好話。
“瞅恁個毒氣——”王雪梅上下打量著大娘張菊花,一副看不上的樣子,“跳馬猴子一個。”
大娘張菊花長得很矮,罵人時總愛跳著腳,一蹦挺老高,確實挺像個跳馬猴子。
圍觀的人頓時一陣鬨笑,王雪梅短短一年也學會當地人罵人的話了。
張菊花氣得不行,想要衝上來撓人,被圍觀的給拉住了。
李老二拉著王雪梅:“算了,咱回家吧,可別跟她一起丟人了。”
李老三哥倆都走了,大娘張菊花還在地頭跳著腳地把人家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真是不講理到了極點。
·······
老爸慶連山怎麼都咽不下去這口氣,一直悶悶不樂。這天下班回來坐在窗戶下的木墩子上,捂著胸口說堵得慌。
“要不,咱們把南山的自留地改成水田?那裡正好有個山泉眼,咱們把它挖大一點,不就能存下水了嘛。”正在餵豬的老媽蘭花看著慶連山的樣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便建議道。“那是咱們自家開出的自留地,種啥誰都管不著吧?”
“嗯,我覺得也行。”慶連山沉思了一下,起身去扛起鐵鍬,“我去看看去,要是可以的話,咱們再多開兩畝出來。”
“太好了!”在院子裡跳皮筋的大姐慶文革歡呼著,“我這幾天連大米飯都吃不下去了,總是犯愁來年沒有大米吃。”
“怎麼就沒有?你爸的糧本上還能領出大米呢。”蘭花說。
慶文革撇著嘴巴:“那才多點兒啊,夠吃幾頓的。”
蘭花搖頭:“從前天天吃大餅子小碴粥,不也沒把你餓著······”
慶文革:“那不一樣,從前那是沒有大米,現在吃過了大米飯,誰還愛吃那拉嗓子的大餅子。”
蘭花:“就你矯情。”
“行了,大閨女,你爹我肯定來年還讓你天天吃大米飯。”慶連山說完大步往外走去。
“爸,我跟你去看看。”二姐慶文林立刻扯下腿上的皮筋兒,像個小尾巴一樣跟了上去。
“大姐,我也想去。”八一對慶文革說。
“好,我知道那塊地,我帶你去,說不準咱們還能找到酸漿吃。”慶文革立刻扔下了皮筋,牽著八一的手跟了上去,後面還跟著大哥慶文吉和三姐慶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