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姥家一連設了三天的賭局,在第三天的半夜,派出所終於來抓了,村子裡養的狗叫了一夜,到了天亮才算是消停了。
昨天半夜外面鬧哄哄了大半夜,老媽蘭花和大姨擔心了一晚上,一大早就回去看看,半天也沒有回來。
姥爺起來了,尋思了一會也去了。
他們去了之後遲遲不回來,大姐慶文革只好跑起來去點火燒炕。這裡的炕都是用石片搭成的,到了早上冰冰涼,根本躺不住。
慶文革把炕燒熱了,大米粥也做好了,蘭春林和蘭花才面色凝重地回來,而大姨沒有跟著回來。
“媽,怎麼才回來呢?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了。”慶文革抱怨道。
“唉——”蘭花只是嘆氣,沒有搭理她。
“姥爺,怎麼了,出啥事兒了?”慶文革又問蘭春林。
“出啥事兒?還不是老孫家你那個不做人的大舅,昨天半夜派出所來抓賭,他倒是機靈,跳窗戶跑了,你姨姥爺被人抓走了,你姨姥嚇昏了,才算是清醒過來。我就說他早晚會折騰出事的,怎麼樣,還沒出三天呢······”蘭春林氣咻咻地說。
“嗚嗚嗚······”小姨頓時哭了起來,大米粥也不吃了,蓬頭垢面地跑回家去了。
“媽媽,那個大辮子姑娘呢?”八一關心的是另一回事。
“快別提了,今早兒收拾收拾走人了,你姨姥還沒醒呢,人家都沒管。”老媽蘭花沮喪地說。
“一看就不是個好女子,誰家的好姑娘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跑到男方家裡來住啊。”姥爺蘭春林盤腿坐在炕上,拿出了心愛的菸袋鍋抽了起來。
蘭花:“阿瑪,時代不同了,人家現在實行自由戀愛······”
“屁——”姥爺蘭春林爆了粗口,“什麼時候都不行的,傷風敗俗,我就看不慣。你說說兩個人旁若無人地摟摟抱抱的,沒事兒還親個嘴兒,那個女的不以為恥還咕咕笑,真是的······”
“唉,這下子我老姨家被人給搜了個遍,人還被抓去了,還要罰款······”蘭花愁容滿面地叨咕著。
“哼,賠了夫人又折兵,我就說這個不是事兒,兩口子都不聽,這下子好了吧。你老姨還哭,哭有什麼用?早幹什麼去了。”蘭春林的山羊鬍子直翹,看來是氣得不輕,“這家人啊不行,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沒正事兒的。”
······
傍晚時分,姨姥爺被他小妹妹送回來了。
八一終於看到了傳說中很有能耐的孫家小姑。
孫家小姑身材高挑,一米七出頭,據說還曾經打過籃球。她外面穿著一件深灰色雙排扣列寧棉服,腰身改動過,顯得很修身。列寧服帶著毛領,襯出姣好的五官,與姨姥爺有那麼三分相似。
此時,她正在掐著腰訓斥自己的二哥二嫂,棉皮鞋應該是釘了鐵掌,走在磚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說說你們兩口子,怎麼就這麼沒正行呢?不說管管兒子,還跟著一起鬧騰,二哥,你這當爹的跟著兒子一起賭錢,二嫂,你這當媽的在旁邊抽紅,真是被你們給氣死了,爛泥扶不上牆······”
“怎麼說話呢?”姨姥爺聽不下去了,抬頭瞪向她,眉頭皺成個川字。
“我說錯了嗎?我哪句話有錯,二哥,你說說·····”人家根本不懼,停在姨姥爺身邊,掐著腰挺著胸,頗有氣勢。
“差不多得了啊,給你臉你還上頭了。”姨姥爺低下頭小聲說道,看樣子還是挺怕這個小妹的。
“不愛聽了是吧,我以後可不管你了,隨便你們鬧騰去吧。”孫家小姑扭身走人了。
“哎——你等會走。”姨姥爺起身去追,“你給我辦的那事兒怎麼樣了,錢什麼時候能下來?”
“就你們爺們兒現在這樣子,我有些不放心,回家在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我都和人家談好了,就等著拿錢年後進場了。”
“那你得向我保證,拿到這筆錢不能渾花,這可是銀行的錢,一定要用到正事兒上······”
“這還用你說嗎,當然用在正事兒上了。這回呀,我不是殺了一頭小豬嘛,人家來吃殺豬菜便張羅玩玩兒,我不是就沒好意思攆嘛。再說了,年根底了,誰不是閒著沒事兒都賭兩把,也不知道是哪個嘴欠的給點炮了······”
“沒人點炮,公安局下發命令,各公社下去突擊,嚴令禁止推牌九賭博。”
“真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