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接過。
戴上耳機,前奏輕快柔和,旋律居然有幾分耳熟,大概是在什麼地方聽過。
一曲結束,兩個人也坐到了火堆旁邊。佔哥佔嫂說剛才來了個陌生又潑辣的小姑娘,好強的氣勢。
又問他們幹什麼去了,怎麼好久沒回來。
“倉庫太黑,找不到酒,”謝不琢眼皮一掀,抄兜大喇喇坐下,一張摺疊椅被他坐得跟專屬王座一樣,“耽誤了點時間。”
彌月:“……”
朋友,你知道自己頭髮上還沾著一片草葉子嗎。
剛才在黑暗時不怎麼看得出,一坐到火堆旁,那片草葉子就特別明顯,藏在黑色髮絲裡,像是挑染的一縫綠色。
應該就是剛才貓在樹叢裡的時候弄上的。
“哎?不應該啊,”佔哥撓頭,很懵逼的樣子,還比劃了一下,“總共就那麼大點地,這都找不……”
他旁邊,佔嫂看了看坐下的彌月,胳膊輕輕撞了下佔哥:“行了,沒你事兒,話怎麼那麼多。紅薯好了沒啊,我要吃烤紅薯了。”
說到烤紅薯。
這個彌月也愛吃。
是個冬天吧,或者開春不久,她去A市參加高考自主招生,結束後,看到馬路邊有那種烤紅薯店,在雪天散發暖烘烘的甜香氣,對人格外有吸引力。
那天剛好面試比較久,她五個多小時沒吃飯,早就飢腸轆轆,連忙排到隊尾。
不巧的是,紅薯到她這兒,賣完了。下一爐得再等七八分鐘,恰好一塊兒來A市的同學在另一所大學面試,打電話來問她結束沒有,大家地鐵站見。
飛機在晚上八點,從這邊過去,時間已經不寬裕。
彌月留戀地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太餓了還是這家手藝確實好,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烤紅薯。
但時間來不及了,她只有遺憾地轉身。
就在這時,面前突兀出現一隻牛皮紙袋,裡頭裝著熱騰騰的烤紅薯,因為沉甸甸,還在空中晃了下。
少年站在臺階上方,眉眼低垂,單手抄兜,另隻手指節修長,拎著紙袋示意她接過:“我不趕時間。”
顯然聽見了對話。
彌月抬眼,看不出少年長相,因為他穿了黑色羽絨服,裡邊是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像是怕冷,將領口拉高了。
從鼻樑往下,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一雙眼睛在外面,眼尾清冷狹長。
她堅持付賬。
纖細白皙的手指遞出紙幣說謝謝,少年拉了下單肩背的書包,垂眼“喔”了聲,心情彷彿很好似的,尾音揚起:“還賺了。”
話是這麼說,但最終也沒收。
……
這麼想來,她一路長大,遇到的善意還蠻多的。比如那個少年,比如徐朗行,比如……謝不琢。
謝不琢……姑且算是吧。
幫她找過手機。
雖然動機可能是心血來潮。
一首歌聽完,彌月摘下耳機,準備還給謝不琢:“謝謝,蠻好聽的。”
謝不琢像是正在給誰發訊息,手機螢幕發光,映亮他的優越的鼻樑弧度。
彌月見過不少帥哥,可也不得不承認,謝不琢在他們當中,要屬佼佼者。如果說,別人是老天爺賞飯吃,他就是老天爺兜頭把滿漢全席都潑身上,還得看他要不要的程度。
眉稜清越,鼻樑高挺,眼角有一點上揚,更顯少年意氣漫不經心,身上那股子慵懶調調,什麼也不用做,走到哪兒都吸睛。
彌月看見好幾個女生圍到佔嫂身邊,像是問什麼問題,眼神時不時往謝不琢這邊瞟。
在聊什麼不言而喻。
謝不琢顯然也察覺到了,但沒怎麼往心裡去,一隻手邊回訊息,另隻手朝她伸來,修長掌心朝上。
彌月意會,將兩隻耳機放上去,他手指一收,順勢揣回了外套兜裡。
從始至終,眼皮也沒抬。
直到吃烤紅薯的時候。
謝不琢伸棍子,把幾個烤紅薯撥出來,先給佔嫂,然後,給彌月一隻。
這種火堆裡自己烤出來的比不上爐子裡的那種柔軟流心,不過有環境加持,海風,篝火,星空,熱熱鬧鬧,似乎心境上又要更放鬆一點。
佔嫂吃完小半個紅薯,就說被撐到,要去散步了。
佔哥忙不迭陪同。
篝火堆旁邊,又只剩下兩個人。
影子在地上被拉長,延伸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