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62
這一覺混混沌沌,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思緒像是被放上了一架擔架,由不知名的人抬著徑直往前,手臂能感覺到邊緣稍硬的植物葉片刮擦過去的感覺,又像漂流在一條河流上,失去了方向感。
再醒來的時候,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白晃晃的天花板,屋子裡的光線灰灰的,令它的顏色也柔和了許多。鼻尖裡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醫院嗎?
昏迷之前的記憶慢慢湧入腦海,彌月差點以為自己是看見了死亡走馬燈,現在想來,應該是被救了。此刻她在醫院,全身都暖融融的,那種失溫到記憶快要模糊的感覺像是一個經年已久的夢。
她手掌向後,微微用力,想要借力坐起來檢視一下四周的情況,卻沒想到,剛一起身,動靜就驚醒了一旁角落的人。
黑色的頭髮,黑色的毛衣,黑色的褲子,修長的一個人形坐在病房角落那條寬大的陪床椅上,暗處的角落裡,很不引人發覺,卻可以第一時間很好地發現病床上的動靜。
彌月顧不上起身,一隻手還抓著被子,神情直愣愣的,像是有點沒有搞清楚狀況。
謝不琢剛閉上眼沒一小會兒,瞬間從睏意中醒來。他起身邁開長腿,幾步便走到了她的床邊。
迎著彌月呆呆的、似在狀況外的模樣,伸出手,漫不經心地往她額頭上一搭。
幾秒鐘之後,彌月眨了眨眼睛問,“我發燒了嗎?”
“不知道。”謝不琢邊說,邊收回手,摁下床頭的呼叫鈴,坦然道,“我判斷不來。”
“…………”
那你還摸。
彌月有些無言,又覺得有點好笑。她緩了下,想起一個重要問題,“你怎麼會來這裡?”
“謝梨告訴我你失聯的訊息。”謝不琢說。
想到謝梨平時一有風吹草動就火急火燎的樣子,彌月“噢”了一聲,下意識說,“她肯定嚇壞了。”
誰知,謝不琢卻挑了下眉,起了攀比心似的,略微傾身下來,一隻手恰好搭在她身側,陷在柔軟的枕頭裡,問句直白。
“擔心她嚇壞了,那我呢?”
這個距離,兩人好像回到了那個黑暗寒冷的雨夜,也令記憶更加清晰。彌月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謝不琢真的在她身邊,也就意味著,昨天抱住她的男人,真的是他。
還記得那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令人踏實的感覺,好像是最佳的助眠藥,讓她陷在夢境裡不願意醒來。
她抿了抿唇,視線正對上他的,男人眼中一點兒笑意也沒有,明明是調侃的語氣,可是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麼認真。
好像是真的想知道一個答案。
“你有……嚇壞了嗎?”彌月輕聲問,並且微微覺得不可思議。
要怎麼說呢,在她的印象中,謝不琢做什麼事都是十分遊刃有餘的樣子,就算半夜有人一個電話打過來告訴他不好啦!因為某個資料出錯所以虧損多少多少這種令人心梗的壞訊息,他也不緊不慢的,道一聲知道了。
除了事業,也沒見過什麼特別令他掛心的人。
或許,一路順風順水長大的天之驕子就是這樣的,沒有特別執著的東西,因為上天給予的已經足夠足夠多。
很難想象他“嚇壞了”的樣子。
謝不琢沒什麼力氣般扯了下唇角,那雙清晰明亮的眼睛看著她,罵她沒良心似的淡聲問,“你說呢?”
彌月這才注意到。
男人眼下淺淡的青黑色,還有眉宇之間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的疲態。一切都昭示著他好久沒有睡好覺了。
謝不琢平日裡看著隨意,其實偶像包袱還挺重的,同居這麼久,彌月幾乎就沒見過他邋遢的樣子。別說邋遢,就連稍微不齊整一些的樣子也沒見過。
而且,雖然彌月沒見過謝不琢早上起來弄髮型,但他那蓬鬆黑髮,潦草地垂下來,看著隨性又不顯得凌亂,像是睡出來的有種慵懶感,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凡人的睡姿可睡不出這種髮型。
可此刻謝不琢頭髮卻亂得更有藝術性了,這使他一下子就從一位偏偏貴公子染上了點兒混不吝的痞子味道,一看就沒上手打理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彌月感覺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輕聲解釋,“我是以為,你的性格不會著急慌張。”
謝不琢收回了搭在她身側枕頭上的手,就勢坐到了病床床沿,男人大喇喇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