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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ide 61

透了,頭髮像吸飽了水的海綿,重重沉沉地耷在頭皮上,伸手擰一擰,能擰出好一大灘水來。衣服也是。手腳都凍得沒有知覺,整個人都不自覺發抖起來。

以前,彌月讀文學作品,總是不太理解冷得發抖是不是一種誇張手法,在她的記憶裡好像沒有過冷得發抖的時候,最多隻是打噴嚏。今天算是知道了,人感覺到異常寒冷的時候,是真的會發起抖來,完全不由身體控制的,甚至能聽到牙齒咯咯打架的聲音,不留神要咬到舌頭。

外邊是如注的暴雨,山洞裡也不幹爽,這洞口很淺,兩個人站著各靠一邊就差不多了,積水漫到了洞口,弄得溼漉漉的,和他們身上流淌下來的雨水一塊兒匯聚成了一條小溪流,一路往外淌。

失溫令動作遲緩,渾身也沒有什麼力氣,一天滴水未進,更不要提吃東西,彌月十分勉強才維持住靠在山洞上的姿勢——不是要注意形象,而是地上全是水,真坐下去,怕是死得更快。

失溫同樣也令手指不靈活。她看見攝影師去拉相機包的拉鍊,手指像是被什麼東西鏽住了一樣,好幾次都沒能拉扯開。

“你要幹什麼?”她輕聲問,實在是發不出更大的聲音了。

“看看相機還有用不,”攝影師終於使上了力氣,把拉鍊拉開了,然後又費力地開機,檢查,平時坐起來一氣呵成、幾乎都不需要用到腦子的機械性動作,此刻卻那麼艱難,攝影師摁了幾個鍵,而後手垂下來,像是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了一般仰頭苦笑,“真倒黴,連個遺書都不能錄。”

彌月被忽然冒出來的“遺書”兩個字給突兀到一下,微微一愣,“應該,還……用不到吧。”

“哈哈,誰知道呢。”攝影師把相機塞回去,很突兀地大笑了兩聲。

應該說他並沒有絕望到那份兒上,這一點,從他仍在朝四處張望就可以看出,提起遺書大概只是調侃之類,但是,彌月卻忍不住想下去。

如果她真的這麼倒黴,就這樣即將凍死在這座山裡。

遺書她會寫點什麼呢?

好像沒有遺產要處置,身上一窮二白,這些年攢的錢都還給錢家了,產生不了什麼糾紛。也沒有什麼特別離不開她的人,錢孟樂或許會哭得死去活來,遺書裡或許要打一個預防針,再有就是……

謝不琢。

腦海中這三個字閃了閃,像浮現在波紋上一樣,逐漸清晰。

昨天早上,是謝不琢送她來的機場。這人前一天晚上在公司熬夜,到差不多三四點才回來,遲陽煦跟他一塊兒回來的——這也是彌月第一次見遲陽煦。

她那天晚上,睡眠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淺,聽到動靜披上一件針織外套就推門出去,然後就看見了一臉睏意的謝不琢,還有一個陌生男人。謝不琢介紹說是公司的合夥人,也是好朋友,叫遲陽煦。彌月微微笑著,也自我介紹。遲陽煦伸手過來,哈哈笑,說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雖然彌月對“久仰大名”這四個字有點不明所以,不過時間太晚了,幾人沒有怎麼寒暄,遲陽煦累得快趴了,就在他們家沙發睡下了。

隔天早上,彌月按鬧鈴起床,沒想到,剛吃完早餐,謝不琢卻也出來了,他掐著點兒,一分不早一分不晚,洗漱過後,帶著清清涼涼的薄荷牙膏味道,就和她一塊兒上了車。

全程仰頭閉著眼在車上小憩,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彌月以為他是又要去公司處理什麼事,心道難得見謝不琢這樣拼,沒想到,車子卻載著他,一路直接到了機場。

到這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謝不琢好像是要送她。

機場下車處不能久停,彌月先行一步下來,就看見謝不琢親自幫她拎行李,而司機老徐則特別有眼色,剛開啟駕駛座就十分敏捷地又鑽了回去。

“我可以自己來的,”彌月說完,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揹包,又看了看那隻行李箱,迅速改口,“或者叫老徐也可以。”

“讓他幫你提行李,”謝不琢漫不經心地朝主駕撇了眼,又看過來,發出靈魂拷問,“我追你還他追你?”

“…………”

彌月居然無言以對。

“喂,彌月。”

彌月接過行李箱,就要轉身,忽然又被男人一聲叫住。

她轉過頭去。

謝不琢輕靠車尾,朝她抬了下下巴,揚起的眼尾有一抹勾人的笑意。

“一路順風。”

也許是,身體已經快要被凍得失去知覺,快進到走馬燈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