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淮洛這幾日,她的心境竟有些不同了。
原本在現世之中,她也算是相當獨立的人,但在師老頭的“悉心”照顧下,她便覺自己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童,如今脫了他的羽翼,自在之餘又有些不安。
因著她生病的事,行程已經耽誤了兩日,連她都開始著急了,師亭昱和淮安王卻沒個著急的樣子,整日都躲在房中喝茶閒聊,讓她有些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終於捱到了第三日晚,她忍不住去敲了淮安王的門,站在他面前認真道:“殿下,您不用顧忌我,我好了,真的好了。”
南凌延月飲下一口茶,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師雪妍挑眉,支支吾吾問道:“那殿下……明日我們就……啟程?”
“你且去再休息兩日。”
“我真的好了!”她不死心地轉了兩圈,就差跳個舞來證明她好的不能再好了!
南凌延月依舊語氣平緩:“我知道。”
師雪妍頓時洩氣,總覺得他心裡盤算著什麼,卻也猜不透這些大人物心裡的彎彎繞繞。
想出去,可這腳卻怎麼都邁不動。
賑災之事她之前並不是沒經歷過,A市曾也經歷過大地震、洪水之類的災難,確是比雪災厲害很多,但那時是現代,就算天災再厲害,災後也不會再有太大的傷亡。
可反觀古代,最大的問題便是百姓的衣食,國家初定,百廢待興,糧庫也並不充盈,就算再播種也得等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收穫,屆時不知會餓死、凍死多少百姓。
黔州的災情她這一路也聽了不少,若是多耽誤一日,因她而死的百姓便會多幾人,她豈不成罪人了?
思及此,她兩手貼額在南凌延月面前跪了下去。
“殿下,黔州災情嚴重,若是不早日趕到,屆時餓殍遍野,雪妍萬死難辭。”
南凌延月有些詫異,著實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本以為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倒令他刮目相看。
他起身將她扶了起來。
師雪妍在對上他目光的瞬間將頭低了下去,口中接著道:“殿下,雪妍雖出生在師府,卻也不是隻知貪圖享樂之輩,百姓之苦,既是陛下與殿下關心之事,也是家父、兄長心切之事。”
“說得好!”
師亭昱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外,他在淮安王面前規規矩矩行了禮。師亭昱望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妹妹,阿兄果然沒看錯你,雖你之前只知與韶怡鬥嘴打架,如今也能體會百姓疾苦了。所謂己飢己溺,濟世愛民才當得起師家兒女!”
師雪妍微微皺眉,這又誇又貶的是什麼意思?
她第一反應是想反駁他,可若反駁了他這一番話,便是駁了自己,反倒落了一身腥臊,只冷道:“阿兄還是少喝些酒吧,一壺千金,夠養活幾戶人家了?”
師亭昱有些尷尬,乾笑了兩聲,對南凌延月道:“殿下,我們還是說說明日啟程去黔州之事……”
師雪妍一時愣住,反問道:“明日啟程了?可剛才殿下說是……”
“傻姑娘!”師亭昱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殿下是在等訊息,你以為真讓你躺到好為止?”
“訊息?什麼訊息?”師雪妍一頭霧水。
南凌延月見她一臉茫然,輕笑一聲:“此次宿陽郡雪災最重,但此處卻是個富庶之地,庫糧充足,而這宿陽郡守卻越過黔州牧向朝廷上書借糧,若是我們直接去了,給了糧,賑了災,也解不了百姓之苦。”
師雪妍畢竟在現世混過,也看過許多記錄著古代歷史的書,此時忽然明白過來。富庶之地卻沒有餘糧,那餘糧哪去了?
“殿下的意思是,宿陽郡的問題並不止是天災,而是人禍?”
師亭昱笑意更深了:“不錯,既然那宿陽郡守讓親信繞道出了黔州,給朝廷遞訊息,便是不想讓黔州牧知道,現如今此事鬧大,若我們還直接過去,所看見的,便會是他想讓我們看見的,你當陛下為何要殿下辛苦走一趟?我們又為何要在這住幾日?”
師雪妍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賑災這種事怎麼算也落不到御庭司掌使的頭上,既然落了,那定是沾了貪腐,這是其一。其二,皇帝既讓淮安王也跟著,便說明這個黔州牧不簡單,皇帝是怕阿兄壓不下,才擺了這麼一尊大神在這。
有他在,即便再硬的後臺也能給拆得板磚都不剩。
回想起剛才,她居然還自以為是,以為淮安王是因她病了才耽誤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