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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墨玉環在太子中箭倒地時，碎成三段，浸在血水中。

&esp;&esp;皇帝命人找來，沒有清洗，便握在手中，用白布輕輕擦拭。

&esp;&esp;高福來勸，沒有用。

&esp;&esp;賢妃來勸，也沒有用。

&esp;&esp;後來是皇后來了，她默默坐在皇帝身邊垂淚，又幽幽道：“聖上，咱們還有璟兒啊。”

&esp;&esp;他們有李璟，還有嫡子。

&esp;&esp;皇帝放下玉，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問道：“皇后的意思是……冊封李璟嗎？”

&esp;&esp;皇后看著玉段，悲傷道：“臣妾無權干政。”

&esp;&esp;她無權干政，但她如今只能指望李璟了。

&esp;&esp;皇帝會同意的吧？

&esp;&esp;……

&esp;&esp; 潮溼的吻

&esp;&esp;大明宮的夜靜得厲害。

&esp;&esp;沒有了歌舞酒宴、絲竹管絃，沉沉的暮色從窗外壓進來，似乎點多少根蠟燭，都是暗的。

&esp;&esp;皇帝抬眼看著面前的女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皇后如今，能夠自由進出立政殿了？”

&esp;&esp;皇后的神色頓時僵硬，她嘴唇顫抖，道：“臣妾只是擔心聖上，想來看看。”

&esp;&esp;“是璟兒把你放出來的吧。”皇帝搖頭，坐直身子，“朕讓賢妃管理六宮，讓長公主穩住宗室，讓太子妃去勸誡裴氏，降了白泛兮的職位，讓李璟統率禁軍。他孝順，捨不得關你。賢妃大約也心軟，沒有攔著你。”

&esp;&esp;又有誰，會去攔一個剛剛死了兒子的婦人呢。

&esp;&esp;皇后搖頭，為李璟說話：“是太子要闖宮時，臣妾自己衝出去的。臣妾有錯，請聖上責罰。”

&esp;&esp;她垂下頭，髮髻上只插著一根玉簪，素雅簡單，露出許多白髮。皇帝臉上剛硬的線條鬆弛了些，像拉直又放鬆的弦。

&esp;&esp;“皇后是朕的嫡妻，是天下人的母親，”他嚴肅道，“朕的其餘孩子，也都是你的孩子。”

&esp;&esp;皇后面容悲傷，點了點頭。

&esp;&esp;皇帝慢慢抬起腿，坐回榻上。他的動作很慢，每一個關節，都需要集中力量，才能活動。

&esp;&esp;坐穩身子，皇帝背靠引枕，調整氣息，才緩緩說話。

&esp;&esp;“你是裴氏女，你們裴家的書庫很大，應該也讀過不少史書。你知道扶蘇死後，胡亥是如何被權臣和後宮操縱的嗎？你知道外戚王莽是如何逼迫太皇太后王政君交出傳國玉璽、篡位為帝的嗎？冊立李璟？”他的眼睛有些紅，搖頭道，“你是不想讓他活了。”

&esp;&esp;能夠穩坐皇位的人，從來不是僅靠嫡子身份而已。

&esp;&esp;“臣妾……”皇后喃喃反駁，卻被皇帝眼中的冷厲氣息，震懾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esp;&esp;“你回去吧，”皇帝道，“朕好些了，明日無需誰監國輔政，朕自己上朝。”

&esp;&esp;他有太久沒有親理朝政，如今再不能怠惰。就算熬幹了自己，也要穩住局勢。

&esp;&esp;“可聖上您的身體，還……”皇后眼泛淚光，面露關切。

&esp;&esp;“朕死不了。”皇帝打斷皇后的話，“你有閒心管朕，不如多去興慶宮，陪陪太后。”

&esp;&esp;皇帝掛念太后是假，憐憫皇后是真。有這句話，皇后雖無權柄，但是可以自由走動了。

&esp;&esp;說完這些，皇帝仰起頭閉上眼，只覺得今日過得很慢、很痛、很折磨。

&esp;&esp;但他是皇帝，他不能倒。

&esp;&esp;明日他會坐在早朝那張御案後，平息流言、安撫朝臣、穩定民心、治理國家。

&esp;&esp;這濃濃的夜色，會結束的。

&esp;&esp;一盞燈，從國公府外院來，照亮一片片方磚地面。

&esp;&esp;提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