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見幾十回合之後,孫如峰並步上前,使個猛虎出洞,雙拳同時轟出,一身氣勢盡皆外放,勢不可擋——但不是向著奚笪,倒是向著那棵倒黴的玉蘭樹。奚笪已閃在他右側後方,氣息已經有些紊亂了。但他也不趁機出招,只笑吟吟地回頭,向紈素眨了眨眼。
紈素見他耍心眼取勝,不由得失笑。她又見這一拳若砸下來,這棵不知道辛苦生長了多少年的花樹必然無幸,遂在電光火石之間,閃身到孫如峰面前,右手仍扶在樹幹上,左手並指向他拳上一點,清聲喝道:“孫大哥回神了!”那猛惡一拳竟被阻在半途之中,猶如風停雲止,拳勢瞬間湮滅無蹤。孫如峰腳下晃了一晃,倒退兩步站定了,發現眼前換了紈素,面上有愕然之色。
紈素輕笑道:“這樹活著已經挺不容易了,又開了這麼一樹的花。你倆比武歸比武,別可著這樹糟踐。”向孫如峰道:“孫大哥好本事,只是下次多長個心眼,你這小兄弟壞得很哪,看著贏不了,就動用他的攝心大法,騙你來打這位樹兄弟了。人怎麼可以這麼壞?”笑吟吟瞥了奚笪一眼。孫如峰迴過神來,朗聲大笑,道:“比武各憑本事,我這種純練外功之人,最難抵禦的就是這類招術。青青這些年本事進益不小,是我輸了這一局!”奚笪偷眼望紈素,見她話裡雖然指他勝之不武,但倒也沒有生他氣的意思,尷尬地笑了一笑。
孫如峰停了停,又望著紈素道:“離恨天弟子,真是名不虛傳。我本想和奚笪比過,便向齊姑娘邀戰。看來是自不量力了。”紈素搖頭笑道:“兩位打了這半日也累了。我不過來護一護這樹,哪裡就‘名不虛傳’了?今日我卻有些醉了,改日有機會,咱們也可比劃比劃。”奚笪聽她說“醉了”,趕緊挪到她邊上,想要伸手扶她。沒料到卻正看見她眼風笑吟吟瞥過來,像刀子一樣在他臉上一掃,不由得愣在當地,眼睜睜看她向孫如峰抱一抱拳,徑直進屋去了。
孫如峰在一旁大笑道:“看樣子,你今兒這小心眼耍的,又招齊姑娘討厭了。青青吶,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就是不懂得怎麼哄姑娘高興,只懂得怎麼氣人呢?”他搖搖頭,拍一拍奚笪的肩,道:“我去給齊姑娘安排客房,你小子今晚就睡我屋,咱們也敘一敘別情。”三腳兩步,也進屋去了。
奚笪獨自仍站在那玉蘭樹下,藉著月光,把他剛才握著當做劍的那根花枝舉起來看。那花枝上的花苞,經他在比武中的真氣激盪,已盡數盛開。但最尖上最早開放的那一朵,卻已經提前走完了它作為花朵的餘生,在靜靜的月光下,隨著他舉起花枝地動作,晃了一晃,脫離了枝條,墜落到青石板的地面上,像一聲輕輕的嘆息。
奚笪的心裡訇然地一聲響,爽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