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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謊言

齊張氏問道:“鳳鳴大會?我依稀聽這邊的客人說過,是三月初三……你們要離開洛京了?”

紈素點頭道:“今日二十三了,若是走水路,我們最晚還能留到二十七日。但若是要走官道,可能這幾天就得出發了。”她回頭望一望奚笪。奚笪笑道:“明日我去碼頭上問問船票。”

齊張氏道:“京裡的事,你暫時不查了?……之後還回來嗎?”

紈素想了想道:“還是要回來的。但如今的江湖成了什麼樣子,我總得先親眼看看……我家的仇,其中內情,我只怕還得再查一查。我也不瞞張嬸,當年齊家出事,那刺客頭子故意放我走時,曾給我一個信物,讓我以後去找他報仇。但是那時候我還小,不小心把那信物丟了……前段時間,我又偶爾獲得了一個小物件,握在手裡,手感似乎有點熟悉。這次去揚州,我也順便要查一查。”她輕輕一笑,轉頭對奚笪道:“明日你去看船票時,我也得自己去個地方,咱們中午再在客棧見面……我不是防著你。只是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秘密,我若隨便告訴了你,只怕回山後師父師祖不肯跟我干休。”

奚笪笑道:“咱們約在午時,在城東北的明月樓門口見吧。我請你下館子。回客棧來做什麼?”紈素答應了。旁邊齊張氏自飲一杯酒,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突然笑道:“我回去之後,能不能告訴興兒,四小姐好事將近了?”

紈素臉紅道:“哪有的事?”急急換了話題,問道:“張嬸嬸,那個王百戶當年讓你問興叔的事,你問了沒有?興叔讓你怎麼答的?”奚笪在一邊,臉上也泛出紅雲,並不插言,只起身為三人皆滿上酒杯。

齊張氏搖頭道:“我沒去問興兒。他讀書雖多,若論編謊,哪裡比得過我?何況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這個缸有什麼特殊之處,也不知道這能和案情有何關係。”

齊張氏又飲一口酒,回憶道:“我當時滿口答應,說要回去問興兒。我洗完了衣服,離了王家的院子,一路往回走的時候,心裡就在想,一個水缸,能和齊家的滅門案有什麼關係?想不通。但我又想,如果我去問了興兒,他一定會問我是誰要問的,是為什麼……我如果跟他轉達了王小旗的那些話,他一定也覺得這是個疑點,誰會去偷一口缸呢?他當時已經每天窩在院子裡,在替齊家寫狀紙了……他不只是一定會如實告訴王小旗,齊家別院後院確實有兩口缸。他也許……他一定還會把這當做一個疑點,寫到他的狀子裡。到時候,朝廷順藤摸瓜,還不知道能查出些什麼來。但不管查出什麼,他都是證人……到時候,就不會只有一個心性溫厚,對我們十分同情的王小旗,能知道興兒原本是齊老爺的貼身長隨了……”

她搖搖頭,歉然向紈素道:“四小姐,這事我很該對你道個歉的……我有私心。是我私心太重了。對我來說,齊家的案子能不能水落石出,並沒有興兒的安全重要……”

紈素道:“這也是歪打正著。你若當時把實情都告訴朝廷去查,也許真找到了承安,反而會有人想法子斬草除根……連這點渺茫希望,也未必能留得下了。所以張嬸,你當年是怎麼應付過去的?”她眨眨眼,笑了一笑:“畢竟那兩個缸上,還鎏著祖父的名字呢。”

齊張氏也眨了眨眼,她滿布風霜痕跡的臉露出一個小女孩一樣的頑劣笑容,瞬間竟似年輕了十幾歲一般。她得意道:“還能怎麼應付?我跟這位王小旗說,後院裡原本就只有一個缸。我跟他說,這缸,原本就並不是齊家專門定做的,而是原本鋪子裡賣的一整套。一套是四隻,各鎏著‘修’、‘齊’、‘治’、‘平’四個字。齊家當年在廬州時,買了一整套,但用了很多年後,那幾個或者磕壞了,或者漆掉了,或者花紋損了,或者索性打碎了……三四年前就只剩了兩個。到二少爺舉家坐船往京城來的時候,為著嫌重,只帶了這一個缸來,另一個應該是鎏著平字的,就扔了,不知道被誰家撿走了。我說,若王大人在京裡見了鎏有平字的缸,興許還真和齊家有些干係,但若是修字或者治字的,應該只是湊巧,是同一家鋪子的出品罷了。”

奚笪在一旁驚道:“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這是《大學》。張嬸,您也是讀過書的呀!”

齊張氏笑道:“小時候我爹爹教過我一些。到了洛京來,興兒當年也是天天書不離手的。這點子說法,難道我還不知道?只是王百戶確實是好人,這麼隨口拿話騙他,我也是怪過意不去的。可惜了,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