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嘆息著問:“宇文述今日還在西門督戰麼?他也一把年紀了,病情好些了沒有?若是不打緊,便換別的將領督戰吧。”
宇文述今年已經年過六十五歲了、畢竟論資歷,他是和楊素、韓擒虎、賀若弼同時代的名將,當初隋朝滅陳的時候,便是這四將各自執掌方面兵權。楊素資歷最老,也比另外三將年紀大好幾歲,不過大業初年就已經病死了。而宇文述與韓擒虎、賀若弼其實年歲上也是相當,賀若弼死於朝廷欽案,並非壽終正寢,便不去說他,哪怕是韓擒虎,也已經早就死了。
宇文述之所以命特別長,也和他從龍最早、仕途最順利,沒什麼窩心事兒有關。不過再怎麼說,年紀放在這裡,終究有天年將盡的時候。歷史上的宇文述死於大業十二年,雖然看起來應該還有數年陽壽,但是不可不注意的一個細節是,歷史上宇文述也是在楊廣在雁門郡被突厥人圍困數月後、結束巡幸回國時開始染的重病,後來拖了幾個月才病死。而雁門之圍時,宇文述依然是楊廣隨駕軍隊的主帥,身上擔負的責任重大,要說他在這段時間裡憂慮太過、勞苦甚深而導致身體狀況急劇惡化,也是很正常的。
現如今,宇文述便是在抱病指揮守城。兩個月的攻堅戰下來,突厥人每日都要死傷數百士卒,隋軍雖然更少一大半,然因為物資短缺,兩個月裡頭也死了超過一萬人,還有更多缺醫少藥挨著的傷病員或是營養不良計程車卒。宇文述肩頭的守城重擔自然不輕。
虞世基聽了楊廣的吩咐,少不得再去西城勸喻一番,以示聖恩。宇文述表面上還是謝恩表示自己身體沒有問題,實際上少不得把大部分的督導活計交給麾下將校見機行事,他也得好好歇息休養。
天色已然全亮,城頭的箭矢也開始找著準頭了,每日照例佛曉和黃昏時候衝殺一陣打擾隋軍休息的騷擾戰也該結束了,隨著最後數輪猛烈的箭雨射完,來去如風的突厥騎兵很快離開了城頭弓弩的射擊範圍,遠遁而去。
聽著喊殺聲已經徹底平息,神經衰弱的楊廣讓虞世基和裴蘊、裴矩三人護著自己去城頭巡視一番——反正他如今是夜裡也睡不好,白天又犯困,但是稍微一點響動就能讓他驚悸,不如到處走走,好讓自己徹底疲憊起來。
虞世基拗不過楊廣,只能推求其次地提出折衷意見:“陛下,既然非要巡城鼓舞士氣,不如去東城吧。”
東城外頭,不到兩百步就是桑乾河的支流,水流還算充沛,部分拐彎抹角的地方距離城牆甚至只有**十步。當然北方的河流到了寒冬都有凌汛前的枯水期,這也是沒辦法的。然而就是這麼一條河流的存在。讓東城一直沒有成為突厥人攻打的方向,相對來說比較太平。
因為河岸距離城牆太近,如果想從南北兩側迂迴到東城正面的話。在迂迴過程中突厥騎兵就會遭受城頭弓弩手的近距離攢射;而如果不選擇提前渡河後迂迴、而是在東城直接渡過桑乾河支流攻城的話,又存在桑乾河支流比尋常人工挖掘護城河寬深數倍的麻煩,吃力不討好。正是這個不尷不尬的原因,綜合導致了這一地帶成了攻守雙方都不看重的所在。
楊廣只是想找個地方走走,鼓舞一下士氣,並不是真的想身處險境,所以虞世基的建議他很乾脆地採納了。
然而君臣到了城頭。入目都是傷病滿眼,無論傷勢輕重,只要能上得了城頭的。見到御駕過來自然要紛紛忍住傷痛行大禮,看的楊廣皺眉不已。虞世基預想要給楊廣的好心情,自然是蕩然無存。不過這個問題其實想想也明白——既然東城是突厥人攻打最不積極的方向,那麼前面兩個月的守城戰中負傷計程車兵自然大多會被調到這個相對不激烈的戰場來駐紮。以獲取喘息之機。
楊廣看著心中哀嘆。卻不好表露出來;不一會兒就趕上了士卒開飯的時辰,城樓內一些大鍋架著,開始讓士卒分批領取飯食——哪怕是和平年代,普通貧民一天吃兩頓也是主流情況,軍中戰鬥激烈的日子雖然有加餐,但是考慮到如今雁門郡被圍兩個月只有消耗沒有進項的軍糧情況,顯然能吃兩頓就是不錯的了。早餐被放在辰時末刻,也就是後世上午九到十點左右。第二頓則放在申時,也就是下午三四點左右。然後到入睡為止都不會再有食物了。
楊廣不好湊上去,但是走進城樓高出,居高臨下一看,無非都是些高粱糜糜的稀粥而已,偶爾參雜幾把粟米。而麥麩餅子這種乾貨要下午第二頓的時候才有可能有,還不是每天都有。
“士卒飢寒,已經一至於此了麼?即日起……減少行宮內宦官宮女的配給,省出來的都給有功將士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