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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撞擊聲,決明上前去開門,將繫著保險鏈的大門拉開一條縫,張岷大吼道:“別出來!現在別出來!”

決明站在門口,被碰地一撞,門外伸進一隻腐爛的手亂撓,緊接著被拖了出去。

張岷道:“關門——!”

決明關上了門。

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外面安靜了。

“爸?”決明道。

“沒事……”張岷發著抖的聲音說:“別看貓眼,再等會。”

決明默默點頭,又過一會,他忍不住湊到貓眼上看,張岷正在把什麼東西藏進安全過道里,擦了把汗,說:“寶貝,可以開門了。”

決明把保險鏈下了,開啟門。

張岷一身是血,喘息著注視他,雙眼通紅,二人面對面地站著。

張岷身高一米八,決明才十五歲,比他矮了個頭,抬頭看著他。

張岷嚥了下唾沫,堪堪把決明抱在身前,摸了摸他的頭,長吁道:“總算……見著你了,還以為這次回不來了。”

決明沒有說什麼,只是簡短地答了句:“嗯。”

張岷:“我愛你,寶貝。”

決明點了點頭。

張岷把門關上,倚在門上直喘,決明問:“吃飯了嗎。”

張岷答道:“怕是吃不成了,外頭的店都關了,改天吧。”

決明道:“我問你吃了嗎。”

張岷茫然搖頭,疲憊地說:“寶貝你呢。”

決明說:“來電了,我去熱飯。”

張岷馬上意識到危險:“不,咱們得走了,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車就在樓下,馬上走,離開這裡。”

決明說:“你能開車嗎。”

張岷睜著通紅的雙眼,一陣風般進了房間,找了瓶紅牛開啟灌下去,繼而進浴室,擰開花灑,決明入內去給他翻找換洗的衣服。

張岷二十八歲,念過書,當過兵,走南闖北地去過不少地方,正值年輕力壯的時光,他的面板是健康的古銅色,站在花灑下嘩嘩地淋著熱水,全身赤裸,水流沿著他健美的腹肌淌下,像一隻充滿野性卻又溫柔的豹子。

決明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熱水令張岷放鬆了不少,先前神經兮兮的緊張感已消退,終於鎮定下來了,他側頭看著決明,想說點什麼。

決明道:“爸,我也愛你。”

張岷想招手讓他過來一起洗,卻想到時間緊迫,忙道:“寶貝,東西收拾好了嗎。”

決明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走出浴室。

“生意怎麼樣。”決明問。

張岷嘆了口氣,答:“挺好,咱們從北面的高速公路出省,去別的城市,找上次請吃過飯的那個王大哥,開車兩天能到。”

決明又問:“這裡呢。”

張岷穿好衣服,換了條西褲,襯衣,匆忙出來,說:“顧不上了。”

決明:“公司呢。”

張岷靜了片刻,而後道:“沒法再開張,咱們離開以後,明天再給他們打電話,走。”

張岷取過旅行包,反手挎在肩後,一手開門,另一手牽著他的養子,在門口一停,那灘血跡仍在,已變得乾涸粘稠。

“別看,寶貝。”張岷小聲說,繼而右手攬過決明肩膀,手掌捂在他的眉前,半抱著他走出樓道。

決明也不掙扎,踉踉蹌蹌地跟著張岷走,進了電梯,下地下車庫,張岷一路把決明帶上車,深吸一口氣,把副駕駛座的車窗設成深茶色,讓決明繫上安全帶,取來毯子給他蓋上。

“你睡會兒,到時候爸叫你。”張岷道。

決明點了點頭,像只蜷在毯子裡的貓:“油夠麼?”

張岷倒車朝後看,片刻後側過身,決明自覺地湊過來點,張岷吻了吻決明的臉。

決明伸出雙手抱著張岷的脖子,頗有點依戀的意味,張岷道:“走吧。”說著用力揉了揉決明的額頭,發動轎車,馳出公寓大廈。

f市就如遭到一場世界末日的浩劫清洗,街邊昏黃的路燈亮著,滿街亂飛的報紙,空棄的車輛便這麼扔在馬路邊,廣告牌的燈箱一閃一閃。

張岷開車沿路經過荒蕪的市區,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從高速進市區時還沒有這種景象,只是短短一夜間,整個f市公園,街道竟是空空蕩蕩。

馬路上游蕩過一個人。

張岷猛打方向盤,剎車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響,然而終究轉彎不及,砰一聲巨響,將橫過馬路的那人鏟得直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