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顯然她的內心深處也在進行著某種極痛苦的掙扎。範閒扔給她的那瓶毒藥是青瓷瓶,此時在她的手下,在乾草之上,安靜地躺著,似乎在散發著某種很詭異的味道。
…
很久之後,範閒嘆了一口氣,似乎放棄了,臨走前對司理理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舉著雙手的一樣子…很像可愛的小狗。”
後來王啟年一直覺得範公子有些神經質,在那種局面下還能調笑敵國的探子。範閒自己卻沒有這種自覺,當時純粹是下意識裡說出來的。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隨口一句話,馬上會造成什麼效果,以後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司理理聽到他說自己像可愛的小狗,微微一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緊接著的卻是這位女諜的噗哧一笑,一聲失笑後,她的面色一陣變幻,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覺著自己的精神此時無比放鬆,似乎這一笑之後,就卸下了所有的負擔,整個人的魂靈兒開始怯縮地躲在自己的軀殼中,小心翼翼地祈求著生存??她的身體就像泡在溫暖地熱水裡。十分舒服。真切地開始懷念起生活裡地美好。
以她緩緩地抬起頭來,有些蒼白的雙唇微微翕動,說出了三個字:“吳先生。”
範閒聽的清清楚楚,是“吳先生”三個字,一愣之後回頭望向王啟年,王啟年點頭表示聽說過這個名字。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道淡淡的興奮湧上心頭。他伸手入柵欄,在司理理不解的目光中,從乾草上拿回那個裝著毒藥的小瓷瓶,對她說了聲:“謝謝。”然後就轉身離開。
司理理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是血地雙手緊緊握住柵欄,對著離去的背影恨聲悽叫道:“不要忘記,你用祖先的名義發過誓。”
厚重的鐵門悄然無聲地關上之後,監察院大牢裡回覆了平靜與灰暗,這裡的犯人一般關不了幾天就到地府去了,因此剩下地犯人並不是太多。所以此時甬道最深處隱隱傳來的幾聲哭泣之聲顯得十分清楚,十分悽楚。
…
一會兒之後,牢頭恭敬無比地推著一輛輪椅從密室裡走了出來。陳萍萍正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忽然睜眼問道:“你看我選的這個提司如何?”
他問的自然是範閒。
牢頭想了一想:“心狠手辣,他只佔了半截。”
“哪半截?”
“手或許是辣的。但骨子裡依然是個溫柔的小男人。”
陳萍萍微笑著,蒼老地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欣慰:“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心溫柔手段狠,總比心狠手段爛要強些,至少錯打錯著地從司理理嘴裡拿到了訊息。”
牢頭冷靜問道:“司理理怎麼處理?”
陳萍萍想了想,淡淡說道:“看一段時間,如果能發展成我們的人,就嘗試一下,如果不行,自然殺了。”
“不需要向那位範提司交待?”
“我是準備將這個院子交給他,但他既然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自然沒有必要知道太多。”
“是。”牢頭應了聲,又道:“一處已經準備出發。”
陳萍萍咳了兩聲,此時滿朝文武都以為他還滯留在皇宮裡,誰也想不到他竟然隻身來到了天牢中。好不容易咳嗽好了些,他示意牢頭將自己推了出去,閉目想了一會兒後說道:“那個吳先生既然已經逼死了方達人參將,估計這時候早就離開了京都,只怕來不及。”
牢頭聳聳肩,他當年是負責七處事務的主辦,從來就瞧不起一處地辦事效率,查案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樂趣可言,所以他並不是很關心能不能捉住那位吳先生,只是看著頭頂長長地甬道,有些頭痛說道:“院長大人,下次您不要再來偷聽了,這輪椅要搬上去,真的很難。”
陳萍萍笑了笑,他今天從皇宮出來後便到了這裡,就是想瞧瞧那位故人之子,現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究竟有沒有能力接手自己為他準備地一切,關於牛欄街遇刺一事,他與五竹一樣,都沒有怎麼放在心裡,這只是小事罷了,若範閒就那樣死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多操心。而看範閒在處理這事件裡所表現出來的特質,才是更重要的方面。
這是一次小考。
範閒不知道這些,急匆匆地與王啟年出了天牢,從他口裡得知,吳先生是京都有名的謀士,只是一向徘徊在二皇子與太子之間,似乎沒有什麼明顯的傾向,但據傳言,官場上許多事情的背後,都有這位中年人可怕的身影。
範閒眉頭微微挑起,好看的臉上略微有些沉重,知道對方是條老狐狸,一定會想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