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京城無事,範閒回到範府之後,與眾人打了個招呼,便進入到自己向父親索要的一件密室,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一個密封極好的小皮袋,將那個小青瓷瓶從皮袋裡倒了出來。這瓶子用的是青砂工藝,氣眼比一般的瓷器要大些,所以足夠容納一些淡淡的迷香,先前為了讓司理理放鬆警惕,範閒著實花了不少功夫。從牆角取出一個陶罐,開啟蓋子,一股撲面而來的迷香險些讓他自己都有些暈眩。
將小素瓷瓶重新沉入陶罐之中,範閒回到臥室,雙腿絞著薄薄的絲被,有些忐忑不安地睡去。第二日王啟年前來回報,有些慚愧地說吳伯安早已經離開了京城,他早就料到了這點,並不怎麼失望。
…
離京都約有十八里地有處莊圓,遠遠可以看見蒼山之上的雪巔,即便已是初夏,莊圓之中依然十分涼爽,葡萄架子已經展了葉子,一片青蔥適目。
範閒千辛萬苦才問出來的吳伯安,此時正神態逍遙地坐在葡萄架上,看著對面的年輕人,略帶一絲責怪說道:“你不應該來。”
對面的年輕人是宰相家的二公子林珙,他望著吳伯安,極有禮貌地說道:“吳先生要被迫離開京都,小侄自然要來送一下。”
第六十章 葡萄架倒了
吳伯安微微一笑,他自認胸腹之中有天下,這所有的事情都在計算之中,世人總以為自己在二皇子與太子之間搖擺,卻哪裡知道自己與宰相的關係,責備道:“太冒險了,宰相大人並不知道你我二人定的這計,如果讓人知道了,只怕你父親也極難脫身。”
林珙陰險一笑說道:“先生先去嶗山清修一陣,等京都鬧上一鬧,太子就知道,一定要依靠我們林家,將來才能坐穩這個天下。”
“不錯。”吳伯安顯得憂心忡忡,“自從小姐的婚事傳出來後,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長公主再沒辦法控制內庫,皇后那邊顯得冷淡了許多。”
從年初的宰相私生女事件,再到最後的指親,吳伯安覺得陛下一直在削宰相大人的臉面,只怕是在為將來太子繼位做打算。果不其然,太子開始與宰相府疏遠了起來,所以他暗中策劃了此計,不但可以一舉殺死範閒,暫時穩住內庫的局面,也可以讓太子陷入某種不安定的風言環境之中,逼著東宮重新建立與相府之間的緊密關係。
只是從一開始,宰相就嚴厲地反對這個計劃,不過倒是二公子顯得十分熱情。一位公子,一位謀士,便開始暗中操作這些事情,假宰相之名,使動在軍中隱藏了許久的方氏兄弟??只是吳伯安萬萬沒有料到,範閒竟然能在那樣恐怖的襲擊之下,依然逃出生天,更是生生擊斃了那名八品高手,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跡。
不過局面依然在掌控中。方參將已經被滅了口,就算監察院查到背後是自己,但也不可能查到宰相那裡,所以吳伯安讓二公子林珙趕緊回京。
林珙傲然笑道:“這處莊圓我已經經營了許久。即便是大內侍衛或監察院的人來了,也極難進來捉人,更何況你我行事如此隱秘,又有誰知道你我會在這裡?”
吳伯安一想,果然如此,且將心放下後,骨子裡擺脫不了地名士風氣又流露了出來,一搖紙扇對著頭頂的葡萄架子,笑著說道:“這葡萄架子搭的極雅,卻讓在下想起個笑話。”
“什麼笑話?”
“有一名官員懼內。有天被家中娘子抓破了臉皮,第二天上堂,太守問這是什麼回事?官員尷尬應道。說昨夜在葡萄架下乘涼,不料架子倒了,劃傷了臉面。太守大怒,喝斥道:這定是你家潑婦做的,豈有此理。速傳衙役去將你妻子索來。正此時,誰也沒想到太守夫人正在堂後偷聽,大怒之下衝上公堂。對著太守一通喝斥。太守慌了神,趕緊對那位官員說:你先退下,我家地葡萄架子也倒了…”
二人講完笑話,齊聲哈哈笑了起來。二公子林珙自然是聽過這笑話的,卻從笑話裡聽出了一些別的意思,難道吳先生是在暗諷自己父親懼內?只是母親早亡…難道是說宰相畏懼長公主?
林珙微感恚怒,正此時,眼角餘光裡卻看見一個黑影出現在圓子裡面。
那是一個瞎子,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手中提著一把鐵釺,釺尖上有鮮血正緩緩滴下。
…
林吳二人猛地站起身來,知道對方悄無聲息地潛入此處,那外面的高手們一定都死在了這把鐵釺之下,一想到這莊圓裡的高手們,竟然臨死前連聲慘呼都沒有發出來,林珙心頭一陣惡寒,畏懼喊道:“你是誰?有話好說!”
五竹沒有回答他的話,像個鬼魂一樣從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