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跪在雨中的御史怒目回瞪!
範閒卻是視若無睹,掀起身後的雨帽遮在自己的頭上,微微一笑說道:“本官是黑的,不論怎樣洗都是黑的,諸位大人雖是紅的,但被雨一洗,卻就黑了。”
雨水從他身上的監察院官服上滑落,蓮衣光滑不滲水,黑色還是那股陰鬱的黑色。
而幾位御史的官服被大雨澆溼之後,顏色也漸漸重了起來,與黑色逐漸靠近。
御史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任由雨水衝打著自己的臉,卻是固執地沉默不肯言語。
等所有的朝政大事議完之後,皇帝陛下似乎才看見了左都御史賴名成與監察院提司範閒兩個人,眉頭有些惱火地皺了起來,讓太監將二人召上前來,冷冷說道:“當著朝中眾臣的面,說說吧。”
左都御史一理官服,朗聲道:“臣所言,已盡在奏章之中,請陛下速速查緝此案,以淨朝堂,以平民怨!”
皇帝轉頭望向範閒:“為什麼你的自辯摺子一直沒有遞上中書?”
範閒恭謹地躬身行禮道:“臣沒有寫摺子。”
皇帝怒斥道:“何等狂妄!都察院御史參劾百官,似你這等驕橫不理的,倒是第一人!莫要以為你家世代忠誠,你這一年來於國有功,於世有名,朕便捨不得治你!”
範閒知道皇帝是因為自己一直默不作聲而發怒,是因為自己將題目扔給他而發火,請罪道:“臣實在不知要寫辯罪的摺子…臣知罪。”
陛下面色稍霽,說道:“念在你初入官場,範建又公務繁忙,陳萍萍那老東西也不會教你這些,便饒了你這一遭。今日朕宣你入宮,便聽聽你如何自辯,如何向這滿朝文武交待。”
範閒面露為難之色,半晌之後才遲疑開口道:“臣…實在不知如何自辯。”
陛下的臉色頓時陰沉了起來,一字一句說道:“那你就是認罪了?”
範閒霍然抬首,面露苦澀之意,說道:“萬歲,臣不認罪!臣之所以不自辯,實在是因為都察院所參之事實在荒唐無由,臣絲毫不知其情,更不知所謂賄賂枉法牽涉何人,所以根本不知從何辯起。”
第二十章 朝堂激辯
群臣譁然,誰也想不到範閒竟是寧折不彎的性情,死都不肯自辯一二。吏部尚書顏行書將臉一黑,正準備說些什麼,一抬眼卻看見列在自己前方的那幾位超品大員都悶不作聲,這才想起來,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樞密正使秦老將軍花白鬍子在殿風裡蕩著,老眼微眯,似是睡著了。顏行書往側下方一瞄,秦老將軍的兒子樞密院參贊秦恆也緊緊閉著嘴,再也沒有初春時提議範閒出使北齊的勇氣。
軍方保持沉默是應有之義,一方面他們與監察院的關係良好,另一方面這是京都官場的侵伐,他們沒有必要插言。但是文官之首的舒大學士也是一臉恭謹,卻像是沒有聽到殿前這番對話,幾位尚書都成了泥塑的菩薩。
顏行書暗自揣摩一二,似乎沒有必要為了遠在信陽的長公主得罪範閒這個愛生事的小黑狗,於是也把嘴巴閉了起來。
…
見沒有大臣出言訓斥範閒,皇帝陛下的臉色卻依然沒有緩和,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盯著範閒說道:“你不自辯,那就聽聽賴卿如何分說吧。”
左都御史賴名成領旨上前,將奏章中關於範閒的道道不法事全數唸了出來,一筆一筆,倒真是清清楚楚。範閒心頭叫苦,心說這位左都御史果然不愧姓了個賴字,怎麼把什麼事兒都賴到自己頭上了?一處那些小兔崽子上個月索的賄銀,和自己能有什麼關係?
朝堂之上一片議論之聲,投往賴名成與範閒的眼光都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都察院所參之事中。首當其衝的,便是宮中戴公公涉嫌為其侄戴震檢蔬司事發,向監察院提司行賄銀兩。眾大臣以想你這小賴怎麼還敢把事情扯到宮中?另一方面又在鄙視範閒,這大好地機會。居然只收了老戴一千兩銀子,這朝上站著的前輩們,誰還有那個心思收這些小錢?
聽到事情涉及宮中,皇帝陛下卻是面色不變,竟是直接喊侍衛去傳了淑貴妃那宮中的戴公公來朝堂對質。
眾官雖然心知這等查案的法子實在有些胡鬧,但誰也知道陛下不是位拘囹於腐規俗矩地人物,加上也都好奇這件事情到底會怎麼了局,所以都悶不作聲。
不一時,戴公公便被領上殿來,他早就知道今天朝會上說的何事。心中惴惴之餘,也是好生納悶,心想自己送銀票只不過經了宜貴嬪的手。那位主子性情開朗,但向來嘴風極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