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北齊方面的伏兵已經被黑騎屠殺殆盡,沙場上那些屍首就是最好的證明,此時已經有使臣越過了霧渡河,向北齊方面表示最強烈的抗議。
“有些遺憾。”王啟年跟在他的身後,嘆氣說道:“好不容易算準了對方出手的地點,可以將肖恩的死亡推到對方劫囚身上,各種證據也已經安排得極為妥當,肖恩的死亡本在大人的計劃之中,不料卻被那個女人壞了大事。”
範閒搖搖頭,走到一株樹下,看著遠方山谷裡緩緩飄過來的霧氣,輕聲說道:“或許,我也壞了她的大事。肖恩雖然沒有在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間死去,不過也好,至少讓我知道了他心裡藏的究竟是什麼。”
“用刑吧。”王啟年開始出餿主意。
範閒盯了他一眼,冷冷道:“陳萍萍都用了二十年的刑,都沒有撬出來。你以為這短短兩天,我們就能有進展?”
“那怎麼辦?真把肖恩交給北邊?”雖然不知道肖恩究竟知道什麼,但王啟年從一位監察院官員的立場出發,實在是很不願意將這個藏著秘密的陶罐雙手送給北方的敵人。
“先交給北齊吧,反正那邊想殺他的人也很厲害,想保他的人也挺厲害。”範閒皺緊了眉頭,心想難道真的要動用那個箱子?可是箱子並不在自己身邊。五竹叔也不知道在哪裡。
“不想這些了。”範閒搖搖頭,“明天就準備過霧渡河,要小心一些那個叫海棠的女人,如果在國境之內肖恩被殺,責任全部是我們的。”
“要不要派出黑騎去消除目標?”
“你今天盡在出餿主意。”範閒咳了兩聲,發現胸腹間依然有些疼痛,扶著樹幹說道:“如果是兩軍對陣,就算是位大宗師,遇見列成陣列的黑騎,也只有飄然遠走。但如果動用黑騎去搜人,只怕會被那位姑娘的短劍,悄無聲息地一個個斬了。”
…
“你很有自知之明。”
前方的山路傳來一個微感恚怒的聲音,一個微溼長髮披肩,身著粗布衣裳的女子,盯著範閒。
此處離營地有十來丈遠,虎衛因為勞累一夜,被範閒命令去休息。王啟年看了範閒一眼,心頭大驚,知道這就是早上險些殺死範提司的那位九品上高手,北齊海棠!
範閒面色平靜,一揮手說道:“你回去。”
王啟年屁都不放一個,悶頭悶腦地就往營地跑了回去。心裡想著得趕緊把高達那幾個沉默高手都喊起來,黑騎那邊的馬群今天集體發情,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範閒微微偏頭望著海棠,輕聲說道:“你不怕他去喊幫手?”
“你不怕我馬上出手殺了你?此時不是晨間,我相信能在三合之內,將範公子斬於劍下。”
“你可以試試…如果你身上的毒清了的話。”範閒的語調顯得有些輕佻。
海棠輕咬嘴唇,雙眼清亮望著範閒,一片怨恨,半晌後才迸出兩個字來:“無恥。”
範閒輕輕舔舔微乾的嘴唇。雙眼微眯望著海棠,一臉無恥。很快地回應道:“多謝。”
“把解藥給我。”
“憑什麼?”
“不給我就殺了你。”海棠惡狠狠說道,範閒卻眼尖地發現這位姑娘家的眼神裡有些慌張。
“殺了我。你就天天在北海水裡泡著吧。”範閒顯得有些肆無忌憚。
談判破裂,誰也不肯服輸,誰也無法進行下一步的利益互換,這一對男女大眼瞪小眼,就像兩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在山路樹下互望著著,看著有些滑稽。
…
“你殺了肖恩沒有?”海棠忽然轉了話題,看著他說道:“如果你是顧忌我的存在,我可以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此次南來,不是為了阻止你殺他,其實你我有共同的目的。”
範閒搖搖頭:“我確實很想殺死肖恩,但是既然你想殺他,我就得保住他的性命。”
“為什麼?”
“沒有原因。”範閒自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也很想知道肖恩心中那個秘密。
海棠大怒,鋥的一聲拔出劍來,今日之劍再無自然柔美之意,劍氣沖天,竟是將身邊一抹無花新芽之樹精準無比地從中斬斷。
範閒的眼角抖了兩下,臉上雖然依然是一片平靜,但內心深處實在是很駭然,這村姑如果真要殺死自己,此時身邊沒有黑騎,也沒有虎衛,還真不知道該如何。
忽然間海棠的眉尖抖了一抖,往山路後方走去,回頭對範閒說道:“我不喜歡和這些閒雜人等打交道,你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