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的人離開,菜筐還是孤單地放在言府廚房旁地空地上。
管事看著四周沒有人,很自然地伸手去提了提菜筐,似乎是想看看今天的份量如何,那送菜的人有沒有剋扣斤兩。
份量很足,管事滿意地笑了起來,將手袖到棉襖地口子裡,免得被這大冬天的寒風凍著了。只是沒有人發現,他已經從那菜筐最上面一圈抽了根竹篾條。
來到書房,已經退休的四處主辦言若海已經如往年裡每一天那般早起,洗漱已畢,正在抄寫一篇靜心的文論。
管事恭恭敬敬地奉上茶,然後有意無意間將那根不長的竹篾條放在了茶碗地旁邊。
言若海拿起那根竹篾條,皺了皺眉頭,手指微微用力從中折斷,取出一個小小的白布條,然後看著上面的字跡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地手指敲著桌面,敲了許久,似是在出神。
許久之後,如今的四處主辦,日後的監察院提司接班人小言公子言冰雲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然後回身很溫柔地將門合上。
他坐到了父親的對面,接過了那張白色的布條,看著上面的內容,一向冷若霜枝的雙眉也忍不住皺了起來。
…
“那個活口…樞密院根本不敢接手,兩邊打了半天的官司,都知道燙手地厲害,誰也不敢放在自己的衙門裡,就是生怕這個人忽然死了,提司大人會發瘋。”
言冰雲憂慮說道:“就算我能想出法子,將那個人殺了滅口,可是…小范大人知道了怎麼辦?”
言若海嘆了口氣,說道:“老爺子既然找上門來了,這件事情總是要做的。”
言冰雲看著父親,也嘆了口氣,說道:“如果…將來提司大人知道山谷外的狙殺…我們明明事先就知道,卻不管不問,他會不會把我們的房子拆了,將我們父子二人砍了?”
言若海一怔,看著自己的兒子,再次嘆了口氣,嘆息裡滿是無奈之意,說道:“這有什麼法子?院長大人交待下來的事情,我們總不可能不做,小范大人如果要殺我們…我們只好建議他先去把那把輪椅拆了再說。”
言冰雲一向冷漠的臉上也忍不住多出了一絲煩惱之意,半晌後說道:“父親是什麼時候從軍中到的監察院?”
“有三十年了吧。”言若海想著往事,皺眉說道:“我在軍中雖然不出名,但暗底裡卻是秦老爺子的親兵,只是埋在營中,一直沒有起什麼作用。”
言冰雲搖頭嘆道:“難怪老爺子這麼信任你,不過父親一直在監察院裡做到今天這個地位,想必老爺子心裡也是很得意當年的安排。”
言若海第三次嘆氣,臉上似笑非笑說道:“可問題是…我在入軍之前,就已經是監察院的密探了,只能說…秦老爺子的運氣不怎麼好。”
言冰雲低頭說道:“院長大人果然一切智珠在握,算無遺策,只是不明白,明明可以阻止的事情,為什麼非要眼睜睜看著這些事情發生呢?”
…
京都郊外的陳圓之中,陳萍萍坐在輪椅之上打了個哈欠,對身邊滿臉憤怒的費介說道:“你急什麼急?大清早地就要來殺我?他是你最疼的徒弟,難道就不是我最疼的接班人?”
費介眼中的幽火燃燒著,冷冰冰說道:“你到底要做什麼?範閒差點兒就死了!”
陳萍萍咕噥了兩句,用那極有特色的微尖聲音說道:“為什麼?當然就是為了這個事實,這個既定的事實…人人都說我是陛下的一條狗,但其實,那位老爺子才是陛下最大的忠狗…沒有點兒真正的鮮血噴湧出來,怎麼能讓狗主人捨得打狗?”
陳萍萍拍拍雙手,舔著微乾的嘴唇說道:“而且我一直很好奇,我把陛下的狗兒們都趕到了院子裡面亂吠,陛下變成了孤家寡人,他能怎麼辦?”
第三十七章 人在廟堂,身不由己
“怎麼辦?”費介的眼瞳的那抹異色愈發濃烈了,亂糟糟的頭髮,就像火苗一樣燃燒著,“傻子才知道怎麼辦,只是院長,我必須提醒你一聲,就算你將自己藏的再深一些,可是已經牽連進了這麼多人,將來一旦出事,陛下總會懷疑到你。”
陳萍萍輕輕拍拍自己像凍木頭一樣的膝蓋,伸起兩根手指,微屈一根說道:“你說的情況是…陛下勝了,這樣他才有可能疑心到我。我從來不否認這點,因為事實就是,我雖然掌握了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秘密,卻依然有百分之一的地方觸碰不到。”
“比如帝心。”
“所以我會選擇割裂,不如此不足以說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