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日小范大人這般自在、自然。
偏生,陛下似乎更喜歡小范大人這種作派些。
姚太監低著頭,心裡卻在讚歎著,這等君臣,這等…父子,在宮中實在是少見。正思想著,卻被陛下的一句話喚醒過神來,他趕緊接過粥碗,退了出去,一路沿著宮簷行走,卻還在想著先前那幕,深深畏懼與佩服。
…
御書房內只剩下皇帝與範閒二人,片刻後,皇帝忽然開口說道:“你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在太學時那樣胡鬧…澹州,嗯,為了一個家養丫環去把一位官員家的公子踹的半年起不了床,總是失了體面。”
範閒聞得這話,將頸子直了起來,語氣平靜卻帶著倔犟說道:“皇上說的有理,不過如果有下次,我還是要踹的。”
“罷罷。”皇帝笑了起來,“你愛踹就踹,只是胡鬧總要有個限度,別太過頭。”
範閒察覺到皇帝的話中另有別意,便沒有接話,只是點了點頭。而皇帝看著這年輕人的眉眼,皺了皺眉,心想這小子為了一個被趕出家的大丫環便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山谷裡他的手下被弩箭射殺了十幾人,依這小子記仇的性子,要讓他強吞下這口氣,只怕有些難做。
當然,皇帝可以直接開口讓範閒消停些,但皇帝不願意這樣做。
“聽說晚上你要請客?”
範閒微微一怔,恭謹說道:“是,離京一年多,有好些位大人與…都沒見,藉著這個機會,大家聚一聚。”
皇帝的臉色平靜了下來:“還是先前那句話,胡鬧可以,有個限度。”
“是,陛下。”
“山谷裡的那件事情,朝廷會查,會給你一個交代。”
“是,陛下。”
“少年人,看事情的眼光要長遠一些,不要只是侷限在眼前。”
“是,陛下。”
“來年找個時間,朕要去江南看看,看看你與薛清將朕的糧倉內庫打理的怎麼樣。”
“是…嗯?”
範閒霍然抬首,帶著一絲驚訝看著皇帝,皇帝出巡?這是十幾年來都未曾有過的事情,尤其是如今的京都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雖說皇帝坐鎮宮中,沒有人敢太過猖狂,可是山谷之事,膠州之事,都說明龍椅下的火山已然變活,這個時節,皇帝居然敢…出巡!
範閒不明白皇帝心裡在想什麼,沉默片刻後說道:“臣以為…”
將自稱又改成臣,這便是要正式進諫勸阻,但是皇帝不給他這個機會,揮揮手說道:“朕意已決,手中天下,幾個臭蟲亂跳,何需介懷…朕是要去澹州看看的,開年後你回江南,記得備好,只是事情需做得隱秘。”
範閒無話可說,只好點頭應下。
皇帝看著他,皺眉說道:“先前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範閒有些頭痛地猜測道:“是指…胡鬧的事情?”
皇帝欣慰地點點頭:“朕…就這麼幾個兒子,你們愛鬧就鬧,只是不要鬧到不可收拾,你的心思,朕也明白一些,很好,繼續這樣做下去。”
範閒心頭一驚,兒子,你們,這已經算是點明瞭…但他感覺皇帝的那雙目光似乎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身體,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皇帝知道自己的心思?他馬上聯想到前年在抱月樓前與二皇子的衝突,在茶鋪裡與二皇子的那番對話。
如果皇帝是憑由那番對話來猜測範閒的心,不能不說他猜的基本正確。
“那位海棠姑娘回北齊了吧?”皇帝忽然說了一句話。
範閒心頭再驚,臉上卻流露出一絲無奈之意,點了點頭,說道:“狼桃帶人把她接了回去。”
皇帝微微閉目說道:“最先前,朕是不喜歡的,畢竟晨丫頭許了你也沒兩天,不過後來覺著,這事倒也不見得一點好處也沒有,天一道與各地祭廟的關聯深,你如果有本事將天一道控在手中,對朝廷來說,是一椿堪比軍功的大功。”
不等範閒說話,皇帝繼續淡淡說道:“苦荷死後,就應該是海棠繼位,你自己要想清楚其中的關聯。”
範閒低頭默然。
皇帝說道:“和北齊的女人親近些無妨,但和北齊,還是保持一些距離。朕不疑你,只是我大慶朝心志在天下,年內你諸般動作,總會讓軍中有些人疑心,他們都是些馬上的直爽漢子,要的便是開疆拓土…你此次回京,想必也覺著樞密院對你的態度不如何,這便是其中一個緣由。”
範閒依然默然,知道這便是所謂鴿派鷹派的衝突,只是皇帝骨子裡肯定是那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