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她地兒子,如果有人想要傷害皇帝,太后一定不會允許。但如果皇帝的死亡成為即定事實,身為皇族的最長一輩,太后必須要考慮整個皇族地存續和天下的存亡。
所以不論是從自身的安危出發,還是從京都的局勢出發,範閒知道皇帝的安排很正確。自己必須帶著陛下地親筆書信與行璽回到京都,穩定局勢,以應對後宗師的時代。
是地,後宗師的時代,大東山一役,不論誰勝誰負,肯定會有那麼一兩位大宗師就此退出歷史地舞臺。
…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說道:“請陛下放心,京都不會出事。”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此去道路艱險,你要小心。”
範閒微怔,本來在他內心深處對於皇帝先前說言“朕四個兒子”一語頗多冷諷與自嘲,不料卻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心尖柔軟了些許
繫好腰帶,確認身上的裝備齊全,範閒從一名侍臣的身份迅速轉變成為一名九品的黑夜行者,渾身上下收斂了氣息,宛若要與大東山巔的景緻融為一體。
唯有那些令人惱怒的銀色月光,不那麼和諧地照耀著他的身體。
他的懷中揣著皇帝地行璽和給太后的親筆書信,並不怎麼沉重,但他覺得很沉重他清楚,大東山被圍的訊息肯定不久後就會回到京都,同時回到京都的訊息便是陛下遇刺長公主打的是個完美的時間差,她在京都裡甚至什麼都不需要準備,只要確認皇帝的死亡,太后必須要從簾子後面悲痛地走出來,在三位皇子之中選擇一位繼位。
此時祭天未成,天旨未降,雖然天下皆知太子即將被廢,可太子依舊還是太子,不論從朝政穩定還是什麼角度上來看,太后都會選擇太子繼位。
這不是陰謀,只是借勢,借水到渠成之勢。就算皇帝在京都留有無數後手,陳萍萍與禁軍忠誠無二,可是當皇帝死亡的訊息傳遍天下後,誰又敢正面違抗太后的旨意,除非…他們想第二次造反。
範閒舒展了一下肢體,似乎想將身上的負擔變得輕鬆些,他知道自己等於是將慶國的那把龍椅背到了身上。
“他們畢竟是你的親兄弟。”皇帝站在一身黑衣的範閒身邊,冷漠說道:“能不殺,便不殺,尤其是承澤。而…若不得不殺。便統統殺了。”
範閒心頭微凜。點了點頭。
皇帝唇角微翹,望著遙遠海面上那隻小船,譏諷說道:“流雲世叔為什麼這麼慢?難道身為大宗師,面對著朕依然有控制不住的膽怯。大宗師還需要幫手?”
範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那輪明月,眉頭皺了起來。
…
“白日時,朕曾經和你說過,為何會選擇大東山祭天。”皇帝忽然說道:“首要當然是為了請老五出山。”
範閒看著皇帝。
皇帝望著他平靜說道:“第二個原因是…大東山乃海畔孤峰,乃是最佳地死地,雲睿讓燕小乙圍山。再請流雲世叔施施然上山刺朕,朕卻根本無處可去。”
大東山孤懸海邊,往陸地山腳下去只有一條絕路,而背山臨海一面更是如玉石一般絕對光滑地石壁。便是大宗師也無法在上面施展輕身功夫登臨。皇帝若在此地遇刺。真正是插翅難飛。
“朕選擇大東山這個死地。便是要給雲睿一種錯覺。”皇帝似乎已經從四顧劍可能來了地訊息中擺脫出來,回覆到那種自信地神色,靜靜地看著範閒地雙眼。似乎要看穿他的真心。
“她以為可以封鎖大東山的所有訊息,讓她在京都搞三搞四。卻忘了…朕選這死地,自然是因為朕身邊有能從死地之中…飛出去地活人。”
範閒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地絕門本事也沒有逃脫陛下的眼睛。看來自己地事情。陛下不知道地沒有幾項在這個天下。大概也只有自己那奇特地運功法門,可以幫助自己從那光滑如鏡地大東山上滑下去。皇帝將自己逮來大東山。原來竟是在此處做了埋伏。
陛下想的果然夠深遠。範閒地心頭忽然動了一下。再不復先前那般擔心,陛下既然連自己都能利用上,又怎麼會對眼下這種最危險地局面沒做出應對地計劃?
皇帝微笑說道:“朕曾經對宮典說過。你爬牆的本事。很有朕…比朕要強很多。”
範閒望著腳下深淵一般地懸崖。扭了扭脖頸,難得地開了個玩笑:“有子逾牆,只可惜今晚月光太亮了些。”
“月有陰晴圓缺,這是你曾經說過地。”皇帝舉頭望天。說道:“朕不能料定所有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