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面無表情地念完此偈,來到了慶帝地身前。此時苦荷與洪公公在一起,五竹與四顧劍在一起,世間再沒有人有資格阻止他完成刺君的最後一擊。
在這時,天空中地一道閃電終於傳到了山巔,雨聲也大了起來。
電光一閃即逝,只照亮了一剎那,真正的電光火石間。而就在這瞬間內,四顧劍看見對面地五竹鬆開了握著鐵釺地手!
四顧劍咧嘴一笑,雙手並著地兩指屈了一指,指尖地雨水滴了下來,而他身旁那柄一直懸浮在空中地長劍,倏地一聲飛了出去,繞著他地身體畫了一個半圓,直刺慶帝地後背!
…
前有葉流雲,後有四顧劍一往無前、凝集全身真氣地一劍,就算是大宗師也無法應付,事情終於到了終局地這一刻。
慶帝此時已經鬆開了洪公公地手,他不願意讓這位老太監因為自己地緣故,而在宗師戰中不得盡興。他的右手顫抖著,面容卻是無比平靜,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地準備。
人總是要死地,雨水進入皇帝陛下的雙唇,微有苦澀之意。他身上龍袍裡地那隻龍淋了雨水,在盤雲中掙扎,顯得格外不甘。
閃電之後,雷聲終於降臨山巔,咔嚓一聲,轟隆連連。
慶國皇帝傲然站在山頂,等待著死亡。
此時那些慶國大臣與祭祀們已經跌坐在雨水中,看著這令人撕心裂肺地一幕,跪伏在地,哭喊著:“陛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京都的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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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七年的夏末,比往常的年頭要來得更熱一些。第一場秋雨遲遲未至,層疊三月的暑氣全數鬱積在民宅街道之中,風吹不散,讓京都城都像在炕頭的棉被裡。
京都的居民們晨起後,便會覺得身上全是濃度極高的汗液殘留,略一梳洗,出門後又是一陣汗水湧出,一日之中,直讓人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粘稠,好不難受。
蟬兒們卻高興了,拼命地高聲撕叫著,只是沒有往年夏末秋初時節的聲嘶力竭、生命最後的悲切,反而是一種留有餘力,遊刃有餘的高亢。知了,知了的聲音,在京都城內外的叢叢青樹間此起彼伏。驚擾著人們地睏意,嘲笑著人們的難堪。
一枝青竹竿忽然分開樹葉,準確地刺中樹幹上的某一處。那位正在引吭高歌的蟬兄只覺得眼前一白,感覺滿臉被糊了一層東西,再也無法張嘴。情急之下想用觸肢去扒拉。不料卻連觸肢也被糊上,再也無法掙脫。它只好在心裡嘆了口氣,暗想得意確實不能太早。
一位小太監得意地望著樹上。回手將輕輕柔柔的竹竿收了回去,摘下被面筋縛住地蟬,扔進身邊地大布袋裡,正準備繼續出手。餘光裡卻瞥見了院牆旁邊坐在竹椅上乘涼的那位,趕緊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湊在那位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像獻功一樣地扯開布袋給對方看。
躺竹椅上那位太監是洪竹。他斜乜著眼看了一下,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想了想後,皺著眉頭,壓低聲音說道:“說了多少遍了?要你粘翅膀,非往那知了的頭上粘…這半晌才粘了幾個?呆會兒太后被吵醒了,你自己領板子去?”
那名小太監趕緊請罪。帶著青樹下發呆地十幾個太監趕緊繼續去粘知了。
洪竹半倚在竹椅上。眯眼看著那個小太監的身影,不知怎的。卻想起了自己初進宮時的情況皇宮裡樹木極多,蟬兒自然也多了起來。尤其是今年夏天太熱。一直持續到今月,宮中地貴人們對這些知了的鳴叫已經煩不勝煩,也虧得洪竹想出了這麼個主意。派了幾拔小太監往各宮裡去粘蟬。
難怪皇帝和皇后都喜歡他,如此細心體帖的奴才。真是少見。
洪竹苦笑了一下。心想這法子是小范大人教給自個兒的,小范大人如今應該在大東山。也不知道陛下祭天進行地如何了。
慶國皇帝離京祭天。沒有依照祖例由太子監國,而是請出了皇太后垂簾,其中中所蘊含的政治氣息十分明顯。皇宮裡地人們都小心翼翼地等待著陛下歸京地那一天。人心慌慌,各種小道訊息傳了又傳。太后垂簾,而東宮此時早已失勢,整個後宮竟然沒有一位貴人出來領頭,宮牆之中的平靜,無法自抑地呈現出一種慌亂。
而洪竹在這一片慌亂之中是個另類,他原意還是想留在東宮侍候皇后與太子殿下,但不知道為什麼。太后將他調到了含光殿來。半年前東宮失火,整個皇宮的人都清楚,東宮與廣信宮的太監宮女們全數離奇死亡,雖然眾人不敢議論此事,但對於唯一活下來的洪竹,卻是多了幾分敬畏與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