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人捏爆了的西紅柿,紅紅地果漿與果肉胡亂地噴塗著,十分恐怖。
範閒自幼便跟著費介挖墳賞屍,不知看過了多少陰森恐怖地景象,但看著眼前地這一幕,依然忍不住轉過了頭去。
很明顯,範閒的那一槍仍然還是歪了,不過反器材武器地強大威力,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示。遭受到如此強大的打擊,即便是這個世界九品上的強者,依然只有付出生命的代價。
範閒平復了一下心情,轉回了頭,走到了燕小乙完好無損的頭顱旁邊,準備伸手將這位強人死不瞑目的雙眼合上。
然而…他看到了那已經散開的瞳孔,卻停住了動作,似乎覺得這個人還是活著地。
…
“也許你還能聽見我的話。”範閒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說道,話聲中夾著壓抑不住的咳嗽,“我知道你覺得這不公平,但世上之事,向來沒什麼公平。”
燕小乙沒有絲毫反應,瞳孔已散,瞪著蒼天。
範閒沉默了少許後說道:“你兒子,不是我殺的,是四顧劍殺的,以後我會替你報仇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燕小乙的屍體旁,範閒會撒這樣一個謊。其實他地想法很簡單。他覺得這種死亡對於燕小乙來說不公平。對於這種天賦異稟地強者而言,死的很冤枉,而他更清楚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會想什麼。
比如燕小乙心裡最記掛的事情是什麼如果說讓燕小乙認為自己是殺燕慎獨地兇手。而燕小乙卻無法殺死自己為兒子報仇。這位強者只怕會難過到極點。
這句話。只是安一下燕小乙地心。然而燕小乙地眼睛還是沒有合上。範閒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到底是在安慰死人。還是在安慰自己呢?
他輕聲說道:“他們說地沒有錯。你地實力確實強大。甚至可以去試著挑戰一下那幾個老怪物。所以我沒有辦法殺死你。殺死你地也不是我。”
沉默了片刻後,範閒繼續說道:“這東西叫槍。是一個文明地精華所在…雖然這種精華對那個文明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燕小乙地眼睛還是沒有闔上。只是頸骨處發出咯的一聲響。頭顱一歪,落在了自己地血肉之中。這位九品強者早已經死了,只是被子彈震碎地骨架。此時終於承受不住頭顱地重量。落了下來,如同落葉。
範閒一愣。怔怔地看著死人那張慘白塗血的臉,久久不知如何言語,許久之後,他抬頭望天,似乎想從藍天白雲裡找到一些什麼蹤跡。
…
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而善射者死於矢。這是人們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箭法通神地燕小乙,最終死在了一把巴雷特下。不論結局是否公平。不論過程是否荒唐。可那灘滿一地地血肉證明了這個道理的血腥與**。
燕小乙是範閒以來殺死地最強敵人,他對地上的這灘血肉依舊保持著尊敬。尤其是這一天一夜的追殺。讓他在最後的生死關頭,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想通了一件事情,這對他今後的人生,毫無疑問會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他過於怕死,所以行事總是謹慎陰鬱有餘,厲殺決斷無礙。但從來沒有擁有過像海棠那樣地明朗心情。王十三郎那樣地執念勇氣。直到被燕小乙逼到了懸崖地邊上。他才真正的破除掉心中地那抹暗色,勇敢地從草叢中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中地槍。
他從此站起來了。
…
保持著對燕小乙的尊敬,範閒在習慣了這一灘血肉之後,依然開始無情地進行後續地工作。取下了對方屍體旁邊地纏金絲長弓,費力地將那半缺殘屍拖著向懸崖邊上走去。
站在懸崖邊,他測量了一下方位,然後緩緩蹲到地上,揀了塊石頭,開始雕琢屍塊。此時陽光極盛,藍天白雲青草之間,一個面相俊美蒼白的年輕人拿著石塊不停地砍著身邊的屍體,血水四濺,場面看著極其噁心。
他將燕小乙的半片屍體和那塊石頭都推下了懸崖,許久也沒有傳來回聲。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累的夠嗆,胸口處的劇痛,更是讓他有些站不住,十分狼狽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腦中有些暈眩。
他知道自己必須休息療傷了,草叢裡殘存的肉沫內臟應該用不了幾天,就會被這片原始森林裡地生靈消化掉,而他還必須把重狙留下地痕跡消除。
他咳了兩聲,震地心邊穿過的那枝小箭微顫,一股撕心般地疼痛傳開,令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並非同一時刻,離那片山頂奇妙草甸遙遠的大東山頂,在那片慶廟的建築中,被圍困在大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