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官員應有的儀表緩緩沉穩的走下去,僅僅這一個動作就表現出來範閒心頭莫名的緊張與興奮,畢竟終於到內庫了,到了母親當年發家的地方,哪裡還能保持一貫的平靜。
雙腳踏在有些堅硬的土地上,範閒微微眯眼,打量著四周的一切。發現街旁就是一個尋常衙門,卻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熱火朝天地大躍進場面。街上有些冷清,雖然四周建築倒是新麗漂亮,可是…不像個工地。
那名負責接他從蘇州過來的轉運司官員,或許是見多了京都赴任官員的這種神態,小心翼翼解釋道:“三大坊離司衙還遠,大人今日先歇著。明天再去下面視察吧。”
範閒有些失望,本來打算今兒就去吹吹玻璃。織織棉布,與工人同志們親切握手一番,卻不想還要再等一日。
司衙大門全開,內庫轉運司及負責保衛工作的軍方監察院方諸位大人分成兩列,迎接著欽差大人的到來。
範閒當先走了進去,高達帶著幾名虎衛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百來人的隊伍,在極短地時間內就被安置下來,看來內庫的運轉速度依然極快。海棠與思思自然被帶到了後宅,加上在路上新買地那幾個丫環,本來一直冷清無比的轉運司正使府頓時熱鬧了起來。
諸位官員向範閒請安之後,眾人便依次在衙上坐好,等著範閒訓話。
範閒對於內庫的情況並不是十分熟悉,而且這也是他第一次開衙坐堂,所以感覺總有些奇妙,示意蘇文茂代表自己講了幾句廢話,便讓眾人先散了,只等著明日正式開衙。
回到後宅之後,來不及熟悉自己的官邸,第一時間內,他就召來了監察院常駐內庫的統領官員,這名官員年紀約摸四十左右,頭髮花白,看來內庫的保衛工作確實讓人很耗精神。
他示意對方坐下,也不說什麼廢話,很直接地問道:“講講情況。”
這名監察院官員屬四處管轄,打從去年秋天起,便已經得了言氏父子地密信,早已做好了準備,今日一見範閒問話,趕緊將自己知道的東西掏地乾乾淨淨。
他當然明白,範提司初來內庫,在內庫裡並沒有什麼親信,如果想盡快掌握局面,那一定需要在庫裡找個值得信任的人,而自己身為監察院官員,近水樓臺,自然要趕緊爬,才不辜負老天爺給自己的機遇。
範閒聽著連連點頭,這名監察院官員說話做事極為利落,談話間便將內庫當前的狀況講的清清楚楚,三大坊的職司,各司庫官員的派系,無一不落。
“為什麼這些年內庫虧損的這麼厲害?”範閒生就一個天大的膽子,這種問題也是問的光明正大,一點也不理會對面的監察院官員說話不方便。
那名監察院官員姓單名達,在範閒的面前卻不敢膽大,他一個下層官員怎麼能夠三言兩語將內庫的事情說清楚,但還是斟酌著說道:“其實虧損談不上,只是這些年往京都上的賦稅確實少了好幾成。”
範閒無可奈何苦笑道:“這麼一個生金雞的老母雞,一年掙的錢比一年少,和虧損有什麼區別?也不知道前任是怎麼管的?”
前任內庫轉運司正使,便是信陽離宮長公主首席謀士黃毅的堂兄,黃完樹大人。範閒接手內庫,並沒有與這位黃大人見面,雙方勢若水火。便懶得辦面上的接辦手續,倒都是些光棍人兒。
單達不敢接他地話去貶損長公主,誠懇說道:“之所以利潤年年削薄,一方面是三大坊的花費越來越大。包括坊主在內,那些司庫官員們拿的太多。二來是出銷地渠道這些年也有些問題,海上的海盜太過猖獗,不敢說太多,但至少十停裡有一兩停是折在海上。三來就是往北齊的供貨問題,前些年帳目太亂,也不知道崔家提了多少私貨走了,不過這事兒一直沒人敢查…幸虧提司大人出了手。年前查實了崔家,光這一項,便能為朝廷挽回不少損失。”
範閒頗感興趣聽著,但心裡卻是清楚的狠,什麼海盜,都是明家自搶自貨地把戲。他看著單達欲言又止,好奇說道:“還有什麼原因?”
單達看了他一眼。苦笑說道:“還有就是…院裡這些年的經費增的太快,您也知道。院裡一應花銷大頭都是直接由內庫出,宮裡的用度這些年沒怎麼漲,反而是院裡花的太多了,加上前面說的那幾條,這麼一削,內庫再能替朝廷掙錢。這麼四處補著,也早已不如當年的盛況。”
範閒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自家監察院原來也是內庫的吸血鬼之一,轉念一想,三處那些師兄弟們天天研製大規模殺傷型武器,二處地烏鴉們滿天下打探訊息,不論如何偽裝,總是需要資金支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