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使團入京數日之後,苦荷親赴南朝的真實目地似乎顯露了出來。
原來北齊皇帝親修一封國書,言明願與南慶修好,將去年草擬的那份協議延續萬年,兩國以兄弟相稱,不論尊卑,只敘新誼,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如此重要的一次談判,當然需要苦荷親自坐鎮,慶國皇帝手執北方同事的書信,沉吟數日,終是輕輕點了點頭,只怕也是看了苦荷三分薄面。
訊息一出,天下歡騰,慶人縱使尚武,但終究也是喜好太平的日子,只是軍方隱隱有些憤怒的情緒,覺得如今朝廷強盛,正是一統天下地大好機會,何必整幾張紙套在自己腦袋上?雖然不重,但讓呼吸總有些不順。
倒是老秦家那位軍方領袖將世事看的明白,毫不在意,只對最親近地幾人偶爾說過:“如今北齊恢復的速度出人意料,幾年內總是不好用兵,這協議不過幾張紙罷了,到時候撕便撕了,咱們皇帝陛下當年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情?”
而苦荷南下京都的另一個目的,卻讓所有的京都官員百姓都跌破了眼鏡,他要收範尚書獨女范家小姐為徒!
苦荷國師的理由倒也充分,言道年關陰陽交合前後數月間,天降祥瑞,正是天心仁厚之感,天一道持守天人合一之論,應天心而行人事,擇人間奇葩悉心栽培,為民謀福,方是正道。既然是奉天之舉,當然不囿於國土之限,北齊有祥瑞,故收一徒,南慶祥瑞現,自己自然要再收一徒,故而才親赴京都。
天一道宗師苦荷重開山門的事情,在去年就已經傳遍天下,但南慶人從來沒有想過這事情會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哪裡想到天一道的關門女弟子會落在京都。
至於為什麼會選擇范家小姐便成了眾人心頭的疑問,沒有太多人會聯想到遠在江南的範閒,畢竟範閒再如何囂張強大,也沒能力指使苦荷國師來為自己謀福利。
苦荷沒有解釋擇徒的標準,只是經由一些負責服侍的太監傳播流言。人們才知道,原來苦荷國師在京都偶遊民間,曾於太醫院門口默立半日。事後面現溫賞,言道院中某女心性善良淳和,聰慧無二,實為良材。
當日。範若若正在太醫院“實習”,以這幾個月來學得地護理知識和醫道,細心照料院中的危重病人,不解衣,唇微幹,汗溼冬日之衫,十分辛苦。
在這個世界上有句話叫做“文武無國界”,北齊莊墨韓的學生都在慶國當著大官。北齊國師苦荷要收慶人為徒,慶人只會覺得光彩,而不會生出別地感受,所以民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反而有些樂觀其成。
只是苦荷
手徒,本來就是大事,而且收的乃是一位官宦家的小姐。自然要徵求對方家中長輩地意見,而這事兒就連範建都不敢拿主意。又得入宮去請陛下的旨意。
在重重宮殿之中,慶國皇帝坐在龍椅上微微皺眉,沉默良久之後,只問了一句話:“安之就這麼不喜歡弘成?”
範建悚然而驚,不知如何言語。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卻也吃驚於範閒的手腳之長。能量之大,又覺得苦荷此人太過疼愛那個叫海棠的女子。不足為患,加上他將範閒放逐至江南,總有些許欠疚之意,便揮揮手允了此議。
大皇子成親之後不久,苦荷便扔下使團,帶著範若若飄然離京而去。
如此一來,范家與靖王家的婚事,便被無限期的推後了下去,只看哪天會真正的消亡。靖王世子李弘成本來被軟禁在家,驟聞噩耗,險些吐血。而靖王知道此事後,入宮大鬧了一場,最後惹得太后出面,才安撫了下來。
可靖王回府之後,終是咽不下這口氣,領著王府一干花匠打手,直接衝到了世代交好的範尚書府上,不論前宅還是後宅,亂七八糟一通狠砸,將整座範府砸成了破爛不堪地垃圾場,生生毀了範建珍藏多年的無數件古董,趕得範府丫環們花容失色。最後靖王爺在匆匆趕回府的範尚書大人眼圈上打了一記猛拳,印上一記黑印,這才驕驕然領兵回府,稍解胸中那股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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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地,西湖邊,初春無蓮,細雨如線。
範閒一行人已經在杭州城裡住了將近一月,雖然號稱是度假,但在春意將至的江南,他就這麼待著,當然有更深一層的意思。這些天裡,監察院駐江南的分司都開始全力運作了起來,不再如以往那般,任何事務都必須經由京都處理,而是直接遞到了西湖邊的莊園。
這座莊園,儼然成為了除卻京都正院以外,監察院第二權力中心。
關於江南路地官員情況,明家及那些鹽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