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整個範氏家族的族務,加上因為京都叛亂之事,對於這位皇帝舅舅難免生出幾分牴觸情緒,自己不願入宮。
“西邊的事情你好生處理一下。”皇帝站起身來,忽然想到一椿事情,狀作無意問道:“老五去哪裡了?”
“不知道叔叔去哪兒了。”範閒也趕緊站起身來,說道:“還是兩年前見過一面。”
“這小子,總是喜歡玩失蹤,怎麼學得和葉世叔一個脾氣?”皇帝有些頭痛地說道,然後揮了揮手,示意範閒出去。
…
御書房的門終於被人推開,範閒一臉平靜地走了出來,看見在一旁等候的姚太監,點頭示意。姚太監趕緊低身行禮,壓低聲音問道:“陛下心情如何?”
範閒笑了笑,臉上地陰雲迅即化作一片陽光,無比燦爛,心情卻是有些沉重每每入宮面見皇帝陛下,便是他的受難日,那種無處不在的壓力與帝王宗師相加地權威感,讓他十分難過,尤其是要時不時承受今天這種無由驚雷,實在是過的很不爽利。
尤其是今天最後皇帝問及五竹的下落,範閒心裡忍不住冷諷起來,如今異國的兩大宗師一死一廢,葉流雲的存
於慶國來說顯得沒有什麼必要,這位本性如閒雲野鶴物,在協助慶帝完成大東山之局後,便真的飄然遠去,當然不可能再出現,而皇帝問及五竹,雖然表現的自然,但範閒卻清楚,皇帝對於五竹叔一直有股暗中的警惕與提防。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範閒的心裡當然心知肚明。
沿著太極殿的長簷往高高的皇城處行走,他地臉色漸漸平靜起來,像今天這種御書房內的私人對話已經進行過許多次。從第一次面臨天雷時的不適應,到如今的應對自如,範閒不知成長了多少。
站在高高的太極殿下,看著刻著龍雲地石階,範閒深吸一口氣。讓初冬寒冷的空氣快速地進入胸內,冰涼的無比適意。
皇帝知曉的事情,是範閒不怕讓他知曉的事情,這些驚雷敲打雖然可怕,卻還敲不碎範閒心上堅硬的外殼。他還有很多秘密依然成功地瞞著皇帝,比如招商錢莊,比如慶餘堂報了身死的幾位大掌櫃,比如五竹叔的真實去向。比如東夷城控制地一個小國內,正在緩緩成型的某種小作坊。
比如他的體內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比如他知道另一個相似的靈魂,是怎樣令人動容地出現在這個世界,又是如何令人心慟地在這個世界消失。
這些都是無所不能的慶帝所不知道地,而這。也正是範閒的底牌。皇帝陛下更不知道,他最大的兩張牌箱子和五竹叔卻已經離開了他,不知去向了何處。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看著長長御道對面那座堅固地皇城。目光越過城牆,直透天上的寒雲,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些過往,以及兩年前的血火廝殺。
在皇宮內安靜行走的太監宮女,看著太極殿下地那位年輕人。趕緊低身行禮,心裡卻在疑惑,小范大人是在發什麼呆?
範閒的目光穿過雲層。似乎落在了極遙遠的北方雪原之上,似乎看到一個眼睛上蒙著黑布地人,正提著一個箱子,向著不知名的神妙所在孤獨而堅決的前行。
那人每一步,踩破無數雪花,每一眼,看透無窮虛像。
範閒在殿宇的陰影中溫和地笑了起來,真心祝福五竹叔能夠找到自己,這,或許才是人生一世最重要的事情。
…
如今京都生意最好的酒樓是一石居,雖然這間酒樓的東家早已不是當年在長公主保護下的崔家,在很久以前,崔家便因為向北齊走私而被監察院連根拔了,但這裡的生意依然一如既往地好。
太學學生及外地來的書生最喜歡逛的則是澹泊書局,要知道在八處的嚴厲打擊下,京都大街小巷中已經好幾年沒有抱孩子賣紅寶書的大嬸出現。
生意最好的客棧則是同福客棧,客人最多的豆腐鋪是范家的私產,至於生意最紅火最高階的青樓…當然是抱月樓。
京都遊,如今大易,往往便是在一石居上吃飯,在同福客棧住宿,路上吃一碗豆花,踱進澹泊書局買兩本書,晚上再去抱月樓摟幾位佳人入懷,人生之快樂便似乎齊全了。
之所以如此,毫無疑問是因為那個叫範閒的人。
一石居是範閒傳奇人生的開始,由澹州入京都,他與靖王世子、賀宗緯的相逢,便是開始在這間酒樓上。以如今這三人的身份地位,一石居自然帶上了一絲神奇的感覺,當然最關鍵還是小范大人黑拳驚京都的故事,已經透過無數說書人,傳遍了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