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的最後一天,轟動江南的明家家產一案已經進行到第四日。在經歷了第一天的疾風暴雨之後,後幾日地審案陷入了僵局,雖然這是範閒的意料中事,但天天要聽下屬官員們地回報,範閒也有些不耐煩。
開堂第一日,宋世仁便極為巧妙地用那封遺書,確定了夏棲飛乃明家後人,這個訊息馬上從蘇州府傳遍了江南上下,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明家七少爺又活了過來,而且正在和明家長房爭家產。
只是…慶律依經文精神而立,嫡長子的天然繼承權早已深植人心,也明寫於律條之上,那封遺書似乎已經發揮完了它的歷史作用,對於夏棲飛的願望,再難起到很大的幫助。
如果夏棲飛想奪回明家龐大地家產,都等若是要推翻千百年來,人們一直遵循的規矩。而這個規矩實在是強大的不是一個人就能推翻的,不僅範閒不行,只怕連慶國皇帝都心有忌憚,如果以這個案例破除了嫡長子的天然繼承權,影響太大…
範閒皺起了眉頭,忽然想到了一椿很詭異的事情,如果明家地家產官司影響繼續擴充套件,以至於引出一場思想解放的大辯論,那宮中那位太子殿下的天然地位?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計劃是言冰雲擬定,同時經過了陳萍萍的首肯,那位老謀深算的老跛子,不會想不到這件事情地後續影響,莫非…老跛子得了皇帝的暗中指示,這就開始動搖太子天然繼承地輿論氛圍?
江南明家的事情很大,但如果影響到京都,那事情就愈發的大,以至於範閒根本不想看到這種局面。雖然因為母親的關係,範閒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太子繼位,一心要殺自己的皇后變成皇太后,但在當前的局面下,直接撩動太子,有可能促使太子捐棄前嫌與長公主二皇子聯成一體如此地結果。範閒暫時不想看到。
範閒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本來給宋世仁的交代就是,儘量將這官司拖下去,將這個案情打的轟轟烈烈,影響越大越好,如今才發現,這件事情的背後隱藏著那位老跛子的某些想法。
他是信任陳萍萍的,但是…陳萍萍似乎一直基於某種要保護他的理由,很多事情都沒有對他點明。而範閒,是一個很願意學著去了解局勢、掌控局勢的人。
“看來。等明家事情暫時消停後,我真的要去一趟梧州。”他嘆息著,越發覺得父親安排自己去梧州見岳父,這是何等樣聰慧的判斷,看來父親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對朝中局勢產生某種疑慮,而如今遠離京都,真正地面對面幫自己解決問題地。也就只有那位相爺了。
鄧子越猜不到範閒真正的憂慮,但也能看出。提司大人對於明家家產的官司有了些不一樣的想法,皺眉請示道:“是不是讓宋世仁把官司結了?反正夏棲飛如今被確認了明家七子的身份,過些日子,由監察院出面,讓他祭祖歸宗,依慶律。明家總要給他一些份額,雖然那些份額不怎麼起眼,但也達到了大人先前的目標,讓他成功地進入明家內部。”
範閒聽著鄧子越的分析,略感安慰,身邊能有一個親信。感覺確實不錯,卻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仔細問道:“讓四處安排夏棲飛…噢,現在應該叫明青城,讓明青城與明家老四見面。這件事情怎麼樣了?”
夏棲飛既然要像一根刺般刺入明家地咽喉,當然要與明家內部的某些異己份子勾結起來。範閒對於豪門大族地陰穢勾當瞭解的不是很細緻,但在前一世的時候,香港無線的電視劇可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鄧子越回稟道:“已經接上頭了,下月初就讓夏棲飛與明家老四見面。”
範閒點點頭,這才開始說先前那個問題,輕輕咬了咬發癢的內唇,平靜說道:“仍然讓宋世仁繼續打,把這官司一直打下去!造的聲勢越大越好…就算打不贏,也不能輸!給蘇州府壓力,不讓他們強行結案,一直要打到全天下地士紳百姓都開始想那個問題!”
鄧子越抬起頭來,微愕說道:“大人,什麼問題?”
範閒這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笑了笑,想了會兒後,也不打算瞞面前這位親信,說道:“要讓全天下的人都開始思考,是不是嫡長子,就天生應該繼承家產。”
鄧子越如今身為啟年小組的主事官,對於範閒的一切都瞭解的十分清楚,聽著提司大人這話,稍一琢磨,便品出了其中味道,大驚失色,一抱拳勸阻道:“大人,使不得…若讓朝中宮中疑大人…之心,那可不好收場。”
範閒微垂眼簾,說道:“子越,你似乎忘了本官的身份,本官姓範,不要擔心太多,至於疑我之心…只怕宮裡地貴人們會疑我這個先生當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