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忽然難看地笑了起來,雙眼直視皇帝的那張臉:“還記得監察院門前那個石碑上寫的是什麼嗎?”
那是一段金光閃閃的大字,永遠閃耀在監察院陰森的方正建築之前,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京都百姓的目光,然而卻永遠沒有人會真的把這些字看的清清楚楚。監察院的官員都背的很清楚,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這段話背後所隱藏的意思。
最關鍵的是,當年的那些人或許知道這段話的全文,然而不論是皇帝還是別的人,或許下意識裡都遺忘了這一點。整個天下,只有陳萍萍以及監察院最早的那些人們一直記得那段話。
“我希望慶國的人民都能成為不羈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時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災惡侵襲時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時,不恐懼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獻媚…”
這是葉輕眉留給監察院的話,然而這段話並沒有說完,後面還有兩句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就這樣的湮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陳萍萍漠然地望著皇帝陛下,枯乾的雙唇微微顫動,一字一句說道:“我希望慶國的國民,每一位都能成為王,都能成為統治被稱為自己這塊領土的…獨一無二的
“陛下,我的王。”陳萍萍的眼光裡帶著一抹灼熱,以及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執著。
“監察院…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是用來監察你的啊。”
第九十五章 陳萍萍的復仇
御書房又安靜了下來。從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到朝陽躍出大地,再到暖暖晨光被烏雲遮住,淅淅瀝瀝的秋雨飄絮似地落了下來,在這樣一段時光之中,御書房裡的聲音,就像是天氣一樣,時大時小,時而暴烈,時而像冰山一樣的安靜,此間的氣氛更是如此,一時緊張刻薄,一時沉默鐵血,一時憶往事而惘然,一時說舊事而寒冷。
慶國的皇帝陛下與陳萍萍本就不是一般的君臣,這二人之間的戰爭,也與一般的戰爭有太多形勢上的差別。直到此時,陳萍萍只是言語,或許只是言語所代表的心意,在那裡舉著稻草刺著,扎著,盼望著能將對方**而嬌嫩的心臟扎出血點,刺出新鮮的傷口來。
一抹並不健康的蒼白在慶帝的臉頰之下久久盤桓,不肯散去,他的眼眸空濛,不,應該說是十分空洞,微顯瘦削的臉頰,配上他此時的神色與眼神,顯得格外冷漠。
誰也不知道慶帝此時的心頭究竟有怎樣的驚濤駭浪,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陳萍萍,在沉默許久之後緩緩說道:“你憑什麼來監察…朕?”
他冷漠地開口:“朕捨棄了世間的一切,所追尋的是什麼,你們何曾懂得?”
這是身為帝王,對於老黑狗的一種不屑。然而陳萍萍的雙手很自然地擱在黑色輪椅的扶手上,淡淡地看著他,眼神中有的也只是冷漠和不屑。君臣二人彼此對彼此的冷,彼此對彼此的不屑,就這樣瀰漫在整個御書房裡。
“陛下您再如何強大,慶國再如何強大,可你依然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你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陳萍萍微垂眼簾說道:“慶國之強大。最終還是依靠於她的遺澤,如果不是她留下了內庫源源不斷向朝廷輸送著賴以生存的血液。如果不是她留下了監察院幫助陛下控制著朝堂上地平衡,我大慶連年征戰,你如何能夠讓慶國支撐到現在?”
“你想證明,沒有她。你一樣能夠把事情做到最好,甚至比她還活著的時候更好。”陳萍萍緩緩抬起頭來,沙啞著聲音說道:“你想掀開她蓋在你頭頂上地那片天,然而實際上。你卻只是證明了,你必須依靠她。”
“你不如她多矣。”陳萍萍很平靜自然地話,刺中了皇帝心臟的最深處。
皇帝忽然想到三年前的那個雷雨夜,自己在後方不遠處的廣信宮裡,曾經親手掐著李雲睿地咽喉,對那位最美麗的妹妹說:“你怎麼也比不上葉輕眉。”
他的心頭微動,面色微微發白,薄而無情的雙唇抿地極緊,冷漠說道:“歷史終究是要由活人來寫,朕活著。她死了,這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說,陛下你何必還解釋什麼?你只需要承認自己的冷血、無情、虛偽、自卑…”陳萍萍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這樣就足夠了。”
“她真的是一位仙女?不食人間煙火,大慈大悲?”皇帝忽然微嘲開口說道:“還是說在你的心中,只允許自己把她想像成這樣的人物?不,不止是你,包括範建。包括靖王那個廢物。恐怕還包括安之在內,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朕冷酷無情。卻放肆地憑由自己的想像,在她的身上描繪了太多的金邊。”
“她不是一個人,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