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敬修的心裡像是吃了黃蓮一般苦,他知道這些同僚在畏懼什麼,只是這些日子他更不好過,先是監察院出了大事,結果陳老院長慘被凌遲,而那日他親眼看著小范大人單騎殺入法場,更是嚇的渾身冰冷,他不知道小范大人在今後地朝堂裡會扮演怎樣的角色,是就此沉淪,還是要被陛下嚴懲…
如果範閒垮臺失勢,孫敬修自然也沒有什麼好下場,所以他這一整天一直在京都府裡惶恐等著陛下的奪官旨意,沒有料到,最後陛下的旨意未到,自己的靠山小范大人,又做出了這樣一件驚世駭俗,大逆不道地事情。
他佝著身子走到了範府地正門口,極鄭重肅然地對範閒深深地行了一禮,然後輕聲問了幾句。
範閒此時疲憊地坐在長凳上,那把大魏天子劍就扔在他的腳下,看到孫敬修上前也不怎麼吃驚,冷著臉應了幾句。
那些官員畏懼不敢上前,也不知道這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只好耐著性子等待,待孫敬修從石階上走下來後,刑部侍郎皺著眉頭說道:“小公爺怎麼說來著?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當街殺人,就算鬧到太常寺去,也總得給個交代。”
讓刑部十三衙門出動人手進範府抓人,這位侍郎大人可沒有這個魄力,然而慶律嚴苛,這些官員眼看著這一幕,也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不知道範閒先前和孫敬修說了些什麼,這位京都府尹已經沒有太多地惶然之色,面色平靜說道:“小公爺說了,最近京都不太平,監察院查到有些人婆子進京來拐孩子,你也知道,範府裡有兩位小祖宗,小范大人自然有些緊張,所以先前膳後在府外各街巷裡走了一圈,看著了一些扎眼的人物,一瞧便不是正經人,所以盤問了幾句,沒料著那些人竟是狗膽包天,居然取出兇器向小公爺行兇,小公爺當然不會和這些奸人客氣。”
此話一出,圍在正中的這幾位官員倒吸一口冷氣,見過無恥毒辣的權貴,卻未曾見過如此無恥毒辣的權貴,十四條人命啊,說殺就殺了,還硬栽了對方一個人婆子嫌疑的罪名,此乃自衛,似乎也說得過去,只是說範府裡的小公爺單槍匹馬去追問人婆子下落,結果被十四個傢伙追殺,這話說破天去,也沒人信。“本官自然是不信的,但本官也沒有什麼證據,當然,也可以請小公爺回衙去問話錄個供紙什麼的,只是這時候夜已經深了。本官沒有這個興趣。”孫敬修地腰板忽然直了起來,望著身邊的幾位同僚冷漠說道:“各位大人衙上也有這等權利,若你們願意將這案子接過去。儘可自便…不過本官要提醒諸位一句,死的基本上都是宮裡地人,宮裡沒有發話,大家最好不要妄動。”
這是天大的一句廢話,誰都知道今天範府外面死的是些什麼人,這本來就是皇帝陛下與小公爺之間的事情,給這些官員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插手,只是範閒今天做的太過分。事情馬上就要傳入宮中,如果自己這些官員不事先做出什麼反應,誰知道宮裡對他們是個什麼看法?
孫敬修說完這句話。便帶著京都府的衙役走了,再也懶得理這些的事情,先前和範閒簡單的幾句談話,他吃了顆定心丸,雖然這丸子地味道並不怎麼好,但至少小公爺說了,只要他不死,孫府也就無事,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孫敬修別無所怨。一切都隨命吧。
看著京都府的人離開了範府正門,範閒從長凳上站起身來,冷冷地看了一眼石階下的官員們,從腳邊拾起那柄被世人視若珍寶地大魏天子劍,就像拾起了一把帶水的拖把。隨手在石獅的頭上啪啪拍了兩下。
這做派像極了不要臉不要命的潑三兒,卻偏偏是小范大人做出來的,強烈的反差,讓那些官員的臉色都變了變。了件厚厚的袍子。範閒這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些。一面緊著衣襟,一面向後宅走。隨口問道:“蘆葦根的水熬好了沒有?熬好了就趕緊送去。”
那丫環應了一聲,便去小夥房去盯著了。範閒一個人走到後宅,坐到了床邊,對著桌旁的妻子林婉兒輕聲說道:“殺了十四個,明天或許就要來二十八個。”
“其實那些也只是朝廷地屬員,受的是宮裡和各部衙的命令,何苦…”林婉兒的臉上現出一絲不忍,說道:“再說了,即便是你心裡不痛快,想替死在獄裡的兩名監察院下屬報仇,也不至於把火撒到那些人地身上。”
“你不明白,陛下是想把我軟禁在這府內,但他清楚,除非他親自出宮盯著我,哪怕是葉重來,也不可能阻隔我與外界的聯絡。”範閒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覺得身體依然有些虛弱,沙著聲音說道:“陛下日理萬機,怎麼可能親自盯著我,所以他只有撒下一張大網,網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