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春綠聽見,冷冷哼了一聲。
等到眾人離去,只剩下她在跟前伺候,春綠才冷笑著開口:“千萬個男人願意疼你,我卻是不願的。”
在花漵面無表情之下,她心裡一怵,卻還是板著臉道:“你說是不是呀,玉生香小寶貝?”
這一句話,把花漵的麵皮子摘下來,扔到腳底下踩。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花漵慢條斯理地用錦帕擦著發紅的手心,冷漠的看著捂著臉,滿是不敢置信的春綠,見她想要尖叫,便輕聲細語的開口。
“好姑娘,你猜大夫人聽見玉生香三字,是你死,還是我死?”
那嬌媚入骨的長相,軟鶯嬌啼的聲音,說出口的話,也是極軟和的。
偏那雙以往媚眼如絲的桃花眼,這會兒卻跟冰渣子似的凍人。
春綠知道,這事兒鬧出來,不討好的是她,就連她娘也得吃掛落。
壞了大夫人的事兒,她管你是誰的女兒,總是少不了一頓排頭吃。
但要她就這麼嚥下,她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被一個青樓女子打了,她這會兒又羞又悔,肺都要炸了。
然而對上花漵的眼神,她想要出口的話,怯弱在原地,半句也不敢吭聲。
紅兒趕緊出來拉人,一邊討饒道:“姑娘饒了她這遭吧,往後再不敢了。”
說著暗暗掐了掐春綠,這做奴婢的,跟主子硬剛,在哪裡也說不過去。
春綠垂頭不說話,神色間略有些遲疑尷尬,覺得丟了臉面,小丫頭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花漵神色又軟和回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春綠卻膝蓋一軟,心裡有些納罕。
她敢這麼放肆,又何嘗不是面前這位縱容的,原先的時候,也沒見她敢吱個聲,也沒這麼冷厲迫人的時候。
“奴婢錯了。”能說出這話,就是她最大的退讓。
花漵不置可否,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照著往常,她定然是不會這麼做的,然而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許多事,倒是想明白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退讓,就能得到好結果。
她死了。
她又活了。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她不知道具體重生事宜,心中卻清楚明白的知道,新生命來之不易,不容她半分放肆。
——那日桃花灼灼。
她視線變的悠遠起來,陷入回憶。
暮春殘桃,落英繽紛,那桃林中,隱隱約約的帶上幾分淺碧。
她在廊下作畫。
作為浣花樓的頭牌預備役,她這姿容自不必說,都是花媽媽認真挑選出來的。
可這琴棋書畫等風雅之物,她也是必須得學的,說來也是好笑,這些東西她學的極快,上手也容易極了。
花媽媽便高興的誇她,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當時也是看景色極好,適合入畫,她這才擺了紙張墨寶,想要給自己室內中庭添上一幅畫。
她那屋子簡陋極了,除卻必需品,其餘的一概都無,若有客來,大夫人便說,她身上帶著孝,不方便見人。
這室內陳設,便無人得知。
旁人不給,她便自己添。
心知自己不是什麼表小姐,她一點都沒有矯情,只好生的自個兒待著,受幾句奚落,那也比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好。
可她在畫畫,旁人把她當了畫。
那日桃花樹下,來侯府議事的太子殿下途經後花園,一眼便瞧見了樹下立著的姑娘。
人面桃花相映紅。
那粉桃兒似的臉頰染上輕紅,櫻唇輕啟,和枝頭鮮花爭相輝映。
脂粉香濃,豔骨絕生。
太子淡淡的掃了一眼,眸色便深沉了起來,他什麼話還沒有說,侯爺便覷著他的神色,連聲道:“這是家裡頭的表小姐,是清客。”
見太子垂眸不動神色,一襲玄色的直裰,筆直挺括,整個人像是利劍一樣透著鋒芒。
侯爺弓腰,帶著討好諂媚,趕緊又補充道:“您若喜歡,便納了。”
原就是預備著送同僚的玩意兒,能夠被太子收下,那算是物盡其用了。
侯爺面不改色,縱然太子乖戾暴躁,太子府不知抬出多少屍體,又與他何干,只要和太子聯絡緊密些,便儘夠了。
太子鴉羽般的長睫顫了顫,明明是清雋的長相,和著那緊繃的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