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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夜靜更深,御書房裡仍是燈火通明,秦牧還在燈下批閱殿試的卷子。
根據前夜傳回的情報,多鐸的大軍已經從開封南下,按行程多鐸現在的速度,至多十日八日就能殺到淮南。時間緊急,秦牧要將殿試的卷子在一天一夜看完,儘快了結科舉之事,好將精力投入到戰爭中去。
楊芷擔心他餓著,親自送來了一些點心,然後在一旁添茶遞水,侍墨焚香。
為了避免別人說她干政,她以往很少來御書房。
這寒冷的冬夜,眼看夫君三更未睡,她心疼不已,“夫君,這點心還是熱的,你先吃一點再看卷子吧。”
“喔,拿過來。”秦牧一邊看卷子,一邊拿起塊點心往嘴裡塞,嚼了幾下才有些恍惚的抬頭問道:“幾更天了?”
“夫君,快三更了。”
秦牧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天冷,娘子別撐著了,先回去睡吧,還有幾份卷子,為夫看完了就回去,你不用擔心。”
楊芷溫婉一笑,說道:“夫君看吧,妾身給夫君挾。”她拿過筷子,將點心剖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象喂孩子似的,一口一口喂到秦牧嘴裡。
守在門邊的韓贊周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頗為感慨,以前在大明皇宮,看到的都是勾心鬥角的事情。很難看到這種普通人家的溫情一面。
王后的賢淑溫和讓韓贊周不禁肅然起敬,有她在。秦王幾乎不用為後宮的事心煩,可以安心投入到軍政大事中去。
在楊芷的陪伴下,秦牧終於把試卷全部看完了。總得來說,這次殿試的前兩個問題貢士們的論述都比較到位;
尤其是那些叫陳鎮遠的對第二個問題的論述,在思想上很有深度,以儒為皮,以道為肉,以法為骨。雖然說得很隱晦。但敢於寫下這樣的論述,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
只是關於第三個問題,“西洋人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實,中國往往求天朝上國之名而失利益之實”。所有的答卷無一不是對西洋人的重利輕義予以猛烈的批判;
而且大家對西洋的瞭解很淺薄,沒有一個人能從西洋的政治、經濟、歷史、人文等方面加以論述,只是一味的套用儒家的仁義口誅筆伐。
秦牧對此深感失望。
儒家在中國唯我獨尊已經近兩千年,想一下子改變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
滿清的剃髮令為什麼激起那麼多人反抗?究其原因,還不是剃髮令確及了儒家核心思想中的“孝”和“禮”,以至許多原本已經投降的人。毅然揭竿而起反抗滿清。
滿清可以用屠刀鎮壓,強硬推行遞發令,難道自己也能用這種血腥手段挑戰儒家的地位嗎?不能。真要這樣的話。就輪不到自己去舉屠刀,而是等著屠刀加頸了。
秦牧覺得要想改變儒家唯我獨尊的局面,除了自己慢慢加以引導,慢慢塞入一些道家、法家的思想外,還需要引進一些西方的思想,象清末那樣。讓東、西方的思想來一次劇烈的碰撞,才有可能得以改觀。
他同意讓湯若望建教堂,並不是真的要讓天主教在中國大行其道,而是想透過這個渠道將西方的思想引過來,以內外夾擊的方面。慢慢改變儒家一枝獨秀的現實。
秦牧最終將陳鎮遠點為了狀元,將會元韓靖點為榜眼。祝同為探花,而策論頗有見地的司馬凱為二甲第一名。
到了放榜之日,金陵城萬人空巷,一起湧到貢院前觀看金榜。陳鎮遠在會試中排名在五十名開外,殿試後一躍成為狀元,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不過這種事歷朝也常有。
前三甲的殿試答卷張貼出來後,大家爭相觀看,陳鎮遠的論述引起了大範圍的議論,在這種議論聲中,秦牧在莫愁湖畔的西苑賜的瓊林宴開始了。
三百六十二名新科進士披紅花,騎大馬走過金陵城的大街,從三山門出城到西苑趕宴,沿街人頭聳動,無數人爭相圍觀,這是進士們最榮耀的時刻。
西苑位於莫愁湖南岸,初時是洪武帝賜給徐達的產業,佔地有宮城的一半那麼大,現已收歸為皇家所有;
裡面亭臺樓榭,虹橋架水,勝棋樓、點秋堂、水榭、抱月樓、湖心亭、曲徑迴廊等掩映在山石松竹、花木綠蔭之中,一派“欲將西子莫愁比,難向煙波判是非。但覺西湖輸一著,江帆雲外拍雲飛”的宜人景色。
新科進士們“奉詔新彈入仕冠,重來軒陛望天顏”,一個個神情興奮,宴席其間,前三甲要折花獻詩,這是他們特殊的榮耀。
一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