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皇帝陛下迎娶繼後的大吉之日。
三個月時間是略短了點,但皇帝陛下自登基後後位一直空懸,而下半年又無大吉日,間隔時間略短些倒也能理解。
只是這時間雖有些緊湊,禮制卻一點都不短,禮部和十二監上下忙得不可交開,從賜幣下聘,到三書六禮,一應俱全。每一次,俱是皇帝親自過目並增減過的,非常鄭重其事,並無絲毫輕慢。
紅毯十里,禮炮齊鳴,十六抬的金紅鸞鳳輦駕,自徐國公府一路被迎進宮中。
宮城正門大開,正宮皇后自此而入,祭天地社稷宗廟之後,帝后行夫妻大禮,鳳駕最後送往修整一新的長秋宮。
當天,宮中大宴。
喜樂聲聲,歡聲笑語,賀喜不斷,一直熱鬧到了深夜,大宴方散。
酒醉的皇帝陛下被扶到永樂大殿後的暖閣,季元昊滿臉紅暈,眼神卻清明。
喧聲漸漸散了,但滿目的披紅帶彩還在。
他立在殿門前,站得有些久,御前總管魏謹小心翼翼:“陛下?”
皇后娘娘還在長秋宮等著您呢?
季元昊回神。
揉了揉太陽穴,他慢慢踏出殿門。
他去了奉先殿,給任氏上了一炷香,又站了良久,最後果斷掉頭去了長秋宮。
新後是嬌妍明媚的少女,舉手投足,一顰一笑,俱是大家閨秀的風姿儀度,她又極溫柔體貼,忍羞伺候間,一雙漂亮的鳳眼含情脈脈。
一夜春風渡,次日晨起,季元昊陪伴新後用膳,並執著她的手微笑:“往後,後宮就託付與你了。”
英俊盛年的帝皇,微笑晏晏,用的是“你”,而非梓潼愛卿,淺白中卻有一種無聲的貼近。
徐後歡喜,“妾謝陛下信重。”
新婚夫妻微笑說了有一刻鐘,季元昊才起身去御書房,徐後要送,但她身體不適,他笑著讓宮人將她扶回去了。
又一番體貼軟語,季元昊小一盞茶後才大踏步往後。
一步跨出長秋宮大殿的殿門,豔陽高懸,金燦燦的陽光直射大廣場及漢白玉臺基,金瓦紅牆,明晃晃的有些刺目。
季元昊在殿門前站了片刻,他情緒有些複雜,不知怎地,他突然憶起任氏臨終前的一幕,心裡忽泛起一些酸澀。
這澀意直衝眼底,讓他一時之間感覺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季元昊喉結上下滾動片刻,閉目片刻,最終壓下紛雜思緒,長長吐了一口氣。
他俯瞰這巍峨宮城,他想,一切都會快速順起來了!
季元昊站了半晌,迎著朝陽,大踏步而去。
……
季元昊每日下朝之後,在召見臣屬之前,他都會在更衣的偏殿先召見一個人。
要麼是陳陽,要麼是趙應,這兩個人,一正一副,多年來負責的正是他麾下明暗的一切情報工作。
季元昊迎娶新後,今天沒有早朝,但他回到上陽宮後,還是第一時間先見等待已久的陳陽。
“如何?”
陳陽拱手:“稟主子,暫未見異。”
季元昊微微點頭。
本來,平時陳陽差不多會退下的了。
只是今日,季元昊沉吟片刻,卻道:“盯緊些,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軍中朝中的得力心腹,家中,及暗中的一些人,都不可有絲毫輕忽!”
“是!”
這盯的是誰,毫無疑問,自然是楊延宗了。
季元昊太瞭解對方了,楊延宗此人,他能永遠不臣!而作為一個君王,他從立場改變登基的那一刻,就對楊延宗高度警惕。
當然,他知道自己不能急,現在還不到時候,一旦急切,引發楊延宗反撲,那將會朝野動盪國綱不穩的結局!
所以他和楊延宗稱兄道弟,他待楊延宗極其優容,他絲毫沒有違背誓言的意思,並且絕不做一絲會引發彼此誤會的行為。
他如此小心謹慎。
只是,季元昊以身代之,倘若他是楊延宗,他會坐等自己坐穩帝位一切就緒之後束手待斃嗎?
換了季元昊的話,他當然不會,絕對不會!
所以,季元昊才會有這麼重的迫切感,一方面是不得不為,另一方面,他下旨立後之後,對楊延宗的警惕更是高的衝破頂界線。
表面春風化雨,一切如常,實際對楊延宗那邊的監視一再全方位。
但即便是這樣,季元昊也不能放心,他深知楊延宗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