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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阿川與馮鐵雄折返。
二人風塵僕僕,一臉疲憊,但眼神卻極亮,一見楊延宗立即單膝下跪:“主子,幸不辱命!”
馮鐵雄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種隱隱的激動,他定了定神,沉聲稟道:“鐵山關、飛津關、青梧關,及楊山渡、陂州口、苗衝、武寧和陳山這最後五個要隘,也終於被我們拿下了!”
這所謂拿下,並非指武力佔據,而是指已把其中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主將、刺史拿下,抑或已佈置了恰當的人手,只待一聲令下,必能以迅雷不及掩耳將上述關隘或要衝捏在己方手裡。
馮鐵雄雙目湛亮,朗聲:“西南和西北業已一切就緒,只等主子率部撤離!”
“很好!!”
楊延宗大悅,俯身扶起馮鐵雄以及阿川。
他旋即取出長筒裡的一卷輿圖,一拂大書案上所有雜物,將輿圖攤開。
很精細的輿圖,這是整個大慶的疆域圖,而楊延宗銳利的眼眸,落在了大西南和大西北之上。
楊延宗就不是個肯吃虧的人,季元昊稱帝,而他非皇族,身為對方長遠必定欲除之而後快的巨權,他豈能任人宰割。
眼前的疆域圖,大西南和大西北,兩地佔地廣袤,卻恰好有著群山環抱以及一個個堪稱天險級的關隘。
沿著這些關隘要衝,以及某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即可將整個大西南和大西北從大慶版圖上分離出來。
楊延宗十二歲即跟隨父親征戰西南,之後一路輾轉西北,北軍,步步高昇,平步青雲。
許多東西其實都是從前順勢佈置起來的,但一日一日漸漸清晰,在這幾年已經徹底成型。
是的,他不是皇族,他沒有辦法和季元昊爭奪帝位,這個難度實在太大,在這地勢險要眾軍環繞的陽都帝京內謀朝篡位失敗率幾乎是百分百的。
楊延宗當然不會這麼蠢。
只是,他卻是個從不吃虧的人物,哪怕一時吃虧,也只是為了更好的反攻或另外更多的利益。
他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該他的,誰也奪不了去!
西南,還有西北。
自坤氏當權的時期起,楊延宗做的就是兩手準備,他並不是非京城這個朝廷中樞不可的。
這只是他其中一條發展道路。
一旦走不通,他還有另一條路!
如今,西南和西北已經堪堪準備就緒了,秦遠和馮鐵雄,他身邊甚少人見過,甚至可能連楊延貞都不認識,這兩人卻是楊延宗的鐵桿心腹。
兩人奉命,足足花了幾年時間,由點到面,楊延宗的人及利益鏈悄然無聲貫穿兩地。
至今日,最後的八個重要關隘和要衝也終於成功布置完畢了。
楊延宗點頭,目光一寸寸睃視過,現在西南和西北既已佈置完成,那接下來的一步,也就是整個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步,就是率部撤離了!
楊延宗多年經營,一半在西南西北,另一半,當然是在京城。
現駐綏平營的青鋒白隼等營,這都是他的老心腹營部,他從當年一手一腳親自帶出來,楊延宗逼宮老皇帝所率的就是青鋒白隼等營。
還有,就是左衛、南北軍近半的十三衛,還有這幾年間收攏在掌心的一部分京營勢力。
林林總總,哪怕撇掉一些不怎麼穩定的,也有十數萬的兵馬。
如今明裡暗裡,楊延宗差不多能握住陽都以及京畿地界接近三分一的兵權。
這些是至關重要,是絕對不能放棄的,這是動手拿下西南西北後穩立的基礎!
如何悄然無聲,在季元昊眼皮子底下佈置好這一切,在約定時間點突然出營撤離,併成功急行軍遁撤至青梧關界外,是接下來的關鍵。
楊延宗道:“傳訊,讓李盛恩等人這幾日即來見我。”
他目光銳利,如刀鋒出鞘。
阿康阿照深吸一口氣,壓下有些鼓譟的心緒,沉聲應道:“是!”。
夜深沉,蒼穹如墨。
越是最後,越是關鍵,就越要小心謹慎,絕不能亂!
阿康阿照略略調整情緒,很快恢復肅靜,領命快步而出。
……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也不長,但說短也不短了,轉眼間冰雪消融,春去夏來。
豔陽高高照在宮城的紅牆金瓦之上。
今天的皇宮,披紅掛綵,舉國同慶,莊重的典禮以及大宴熱鬧了一整天,鸞鳳和鳴,喜悅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