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過後的第五天。
蘇瓷喝了口溫水,放下杯子,對季元昊道:“我想去東郊拜祭她。”
“我們說好的。”
約好了每年生日一起過的。
這不是假的,任氏其實也沒什麼朋友,得了她很高興,一年與她同慶了生辰之後,她很歡樂,還說往後生辰都要和蘇妹妹一起過。
還真一起過了兩年,一次是在瑒邑侯府,一次是任氏過來楊家。
今人年輕一輩都不興大慶生辰的,白天季元昊基本不會有空,能和蘇瓷一起過一個簡單又歡樂的閨蜜共慶生辰,任氏真的很高興。
這個,蘇瓷知道任氏給季元昊說過的,因為有一年,就是季元昊親自過來接她回家的。
季元昊顯然也想起來了,不過他微笑一斂,目光變得銳利,淡淡看著蘇瓷。
蘇瓷神色坦然。
“我們以前說好的,”去年她也去了東郊,她低頭撫了撫肚子,“趁著還沒生,去一趟也好。”
她說:“她雖然不在了,但我不想失約。”
……
任氏也沒有去世很久,反正她的音容笑貌蘇瓷還挺清晰的。
她就賭一把吧!
十幾年的夫妻,為他而死,她賭這麼短的時間,季元昊不至於對任氏連一絲情誼都沒有了。
都說,死去的人是最美的。
希望吧。
如果不行,蘇瓷也沒辦法了。
季元昊走了之後,蘇瓷若無其事,繼續曬太陽。
但她心裡卻忍不住有些急了,今天早上小解時,開始有一點點的紅色分泌物了。
怕是快生了!
要是真的這麼快就連一點情誼都沒有了,蘇瓷就要詛咒他垃圾,渣男了!
雖然這傢伙本來已經挺渣的。
……
季元昊回到上陽宮之後,批了兩個多時辰的摺子,午膳後,他起身消食,走著走著,又走到了奉先殿。
是啊,任氏的生忌又快到了。
“不知不覺又一年了。”
嫋嫋檀香,他輕輕撫摸著神牌上那一列柔和的金粉楷字。
季元昊並沒有忘記任氏的生忌。
甚至,比以前記得還要清楚些。
以前他總是各種忙碌,連自己生辰都不在意,更甭提她的了,十來年間,有空聚在一起吃頓飯都沒幾次。
有些東西,失去之後,時日漸長,放開始感覺到珍貴。
徐後高貴含情,只是小心思卻同樣多。
新妃嬌媚,百般討好,只是想要的同樣不小;就連往昔安分守的舊人,進宮後也變了一副模樣。
再也沒有誰,如任氏般全心全意的溫柔。
季元昊越想,就越懷念。
他在奉先殿待了很久,直到日暮西山,才在裡面出來。
不過,也僅此而已。
他懷念任氏,卻不代表對蘇瓷放鬆,想出宮,這是不可能的!
他當然不會讓蘇瓷有機會踏出皇宮一步。
……
只是蘇瓷的反覆提醒,到底是有一些作用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季元昊當夜就夢見任氏了。
朦朧的背景,任氏溫柔繾綣的微笑,過去的情景還是那樣清晰。
“我算有個妹妹了,往後生辰都有人一起過,挺好。”
她喜孜孜地說。
她還喝了點酒,面泛紅暈,眉目間幾分歡喜。
季元昊笑:“我陪你不好麼?”
“你?”
她嗔了他一眼,誰知道哪天見你人,“不用你。”
任氏難得這麼喜形於色,可見她很喜歡蘇瓷。
季元昊不免好奇:“為什麼?”
任氏想了想,最後說:“和她在一起,很高興。”
活力,雀躍,愜意,永遠的生機勃勃,蘇瓷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讓她欽羨,忍不住靠近。
明知自己永遠不可能做得到,但心底卻忍不住喜歡。
季元昊不知任氏所想,但卻記得任氏當時高興的笑容。
季元昊當時還笑著打趣:“你和她在一塊,怕是比我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