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裝著,她也努力配合著,他們互相愛著彼此。
在剛知道的時候沒有勇氣戳破,最後也就這麼一直裝糊塗下去。
在來這裡之後,她甚至偶爾會想,自己沒了,他們會不會輕鬆一點?
反正他們有很多他們喜愛的東西,譬如專業,譬如科研。
在剛知道的時候,蘇瓷是很難受的,幸福美滿的家庭原來只是一個表象,她沒有勇氣戳破,又覺得萬分難受,在姥姥家偷偷哭。
她還記得,姥姥有些粗糙的手輕輕撫著她的額髮,那個下午祖孫倆偎依著說了很多的話,最後姥姥告訴她,反正啊,戳破了他們也未必好受。
就別太在意,也別太較真了,人這一輩子啊,太較真容易過不去。
後來漸漸長大,蘇瓷也漸漸品明白這句話。
是的,很對。
蘇瓷就不較真了,及時行樂,讓自己開開心心,人有些該糊塗的時候,就讓它繼續糊塗下去好了。
她把腦袋靠在楊延宗頸窩,他側耳聽著,有時有些焦急,但始終沒有打斷,他伸出手臂,輕輕把她摟在懷裡。
兩人靜靜偎依在一起。
蘇瓷說完往事,長長吐了一口氣,在這個燭光暈黃的靜室裡,她側耳傾聽他的心跳:“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做不到啊。”
性格已經養成了,人間清醒說到底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
她喃喃了兩個字,“愛重。”
她聽倒聽過很多遍,不過愛重這個詞,並不是用來形容她和楊延宗的感情的。
季元昊對任氏,才是“愛重”!
楊延宗對她這種偏執到寧可排他的愛,其實是並不為當今社會稱頌的,外人說起來,更多的是諷刺,就正如當初在坤國舅宴席上的那些面和心不和者。
反而季元昊對任氏的愛重,從綏平到陽都都是公認的。
這種人人稱道,卻那麼讓人難以接受的愛重!
要蘇瓷怎麼說?
她終究是笑不出來了,不知是不是今晚哭過的原因,總覺得特別眼淺,所以她都說不愛剖白了,情緒上來了,總容易狼狽。
“所以我怕啊!”
“有天你煩了,你只要一轉身,那我怎麼辦呀?”
她努力用輕快的語調說的,可是失敗了,鼻子酸酸的,她用手掩住眼睛,咬住唇片刻,情緒上頭,她心裡有些難受,最後帶著些哭腔說:“那我不活了。”
活得這麼狼狽,有什麼意思?不如試試能不能回家好了!
楊延宗暴怒了,他一直忍著,聽到這句帶點負氣的“不活了”,他一下壓不住情緒:“胡說八道!!”
“你活得好好的,得活到七老八十,兒孫滿堂!再不許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聽見了沒?!”
他強硬掰起她的臉,她半閉眼睛,難堪側頭,一頰淚痕,他眼眶也不禁潮熱起來,用大拇指抹去她的眼淚,把她的臉壓在懷裡,“不會的,不會的,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此一刻,他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聲音也有幾分哽咽起來。
連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起來了。
“你別逼我好不好?我好難受!”她哭著說。
楊延宗心都擰在一起,“好,好,別哭了,別哭。”
哭得他心如刀絞。
她把臉埋在他頸窩,有滾燙的淚水淌下,“要是以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直起身,拉開他大書案最左邊底下的抽屜,把裡頭最底下的一摞文書翻出來。
這是楊延宗當初給她辦的那戶籍文書,逼宮之前,給她安排好的那個寡婦身份。
她仰起頭,看著他這段時間清瘦不少的面龐,把這些文書塞回到他手裡,“這個我不要了!”
給回你吧!
“要是以後再有,你也用不著送我走了,我們就在一起吧!”
她帶著淚說。
反正都到了現在這份上了,不成功就成仁了,不行就一起狗帶吧!
這個男人生拉硬拽的,但到底在她心裡留下了一些痕跡,在這個操蛋的古代,她想她怕是再也不會找到一個像他一樣能以真心待她的男人了。
人怕比較啊,曾經滄海難為水。
蘇瓷把心一橫,索性這玩意她也不要了,他若不變,她就陪他到底好了!
是的,她哪怕暫時確實給不了他要求的情感,但就當回報他一番的情誼了!
那一疊文書被硬塞進手裡,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