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舀粥碗,吩咐今晚給略添一點點肉。
他一點點喂,蘇瓷吃到底有點吃不下了,但他哄了哄還是吃光了。
粥吃了之後,緩了一刻鐘,又把稍晾好的藥給一口悶了。
蘇瓷發了一身薄汗,之後又把寢衣給換了。
等弄好之後,她靠在他懷裡半晌,問:“那個孩子呢?”
楊延宗答她:“尚可。”
說得是任氏臨終剖腹產下的那個孩子,這幾天蘇瓷生病,顧不上也沒敢碰。
不過那個孩子倒是個命大的,也很頑強,最後一刻被剖腹取出,雖羸弱了點,但據隨船的大夫細察後說,沒有大毛病,精心些養,能養活。
——這算不算是個好訊息?
想來任氏在天之靈,也應會很欣慰喜悅吧?
蘇瓷捂著額頭一會,楊延宗想把她放回被窩裡讓她睡,蘇瓷卻輕輕搖頭:“我想去拜一拜,上柱香,送他們一程。”
她聲音還有點高燒後的沙啞,楊延宗一聽眉頭皺起:“去什麼去?”他不許她去,停棺那種陰冷的地方,豈是她現在適合去的,“回去再拜,等正經靈堂布置起來,你把身體徹底養好了再去不遲,上香我替你去就成了。”
他把她強行塞回被窩裡,用厚被和斗篷捂好,冷著臉吩咐侍女和室外的阿正等人好好伺候看護,反正就是不許她下床。
侍女親兵自然齊齊應諾。
蘇瓷無奈,但也只好應了,她躺下沒一會,藥力就上來了,人沉沉睡了過去。
楊延宗坐在床畔守了她一會兒,伸手摸了摸她額頭,總算燒是徹底退了,他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下來。
只不過,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了,等離了她出了艙房,他神色又重新冰冷下來了。
……
再說外頭。
內艙之外,滴水成冰,褪去所有鮮豔色澤的大官船就像蒙上了一層陰影。
而確確實實的,也是籠罩著一層的陰影。
死亡之後的陰影。
季承檀和任氏已經裝棺了,季元昊帶著他們一起回去,棺槨就停在船頭的大廳裡,一廳素白,厚厚的門簾也擋不住陰寒的冷意,棺槨前的長案之下,放著一個大火盆,季子穆一身重孝,跪在棺槨前哭著燒紙,哭了幾天,聲音充血,又嘶又啞。
季元昊站在兩具棺槨之間,用手輕輕撫著,眼睛也是通紅通紅的,大悲大慟,所有東西沉甸甸地墜在心裡化作徹骨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