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宗等人一走,顏姨娘的激動情緒也沒了,姿態隨即端了起來。
蘇燕心裡撇撇嘴,這種招貓逗狗的語氣她是十分不喜歡的。
不過姐妹倆都沒吱聲,掛著點微笑,上前福了福身,就不吭聲了。
反倒是蘇蓉,微笑晏晏,主動問安,又關切問:“姨母似是清減了些,可是沒休息好?”
蘇楊兩家父親是結義兄弟,所以蘇家女孩也跟著喊姨母的。
“這些日子,我這心啊,惦記這個惦記那個,哪兒能歇得好?”
有人捧著,說話當然才有趣味,顏姨娘立即招手叫蘇蓉到跟前說話了,說不了兩句,蘇蓉就親自上手給顏姨娘按摩穴位,按了一會兒,顏姨娘感覺很不錯,就對陳氏道:“你是個有福氣的,有個手這麼巧的女兒。”
陳氏微笑以對:“是啊,是個手巧的。”
在上面人看不到的角度,蘇燕偷偷翻了個白眼。
蘇瓷暗笑一下,這也是常態了,顏姨娘本身就是個妾,這個身份導致她對蘇蓉天然有幾分微妙的觀感,再加上蘇蓉本人知情識趣,而原主本來就不喜歡楊延宗,對這個酷愛壓在她頭上充長輩的顏姨娘毫無好感,來了就裝木訥的。
正巧,蘇瓷也對捧人臭腳沒有興趣,尤其是炮灰的,剛好接過原主的接力捧繼續裝木訥,和蘇燕就是一對木訥姐妹花。
這麼一想,還挺可樂的。
她心裡暗笑一下,繼續不動聲色欣賞室內的擺件和插花,等她欣賞到西牆邊第三瓶垂絲金菊的時候,終於可以打道回府了。
蘇瓷活動一下發麻的腳丫子,歐耶!
……
馬車轆轆離開王府,他們果然沒有回原來的家,蘇棣把她們接上,跟著楊延宗一起回了青鋒營的營房區。
家眷能居住的房舍在外圍,房舍不算大,但能住在一起挺好的,發生什麼都能馬上反應,安穩很多,也有安全感很多,做什麼都方便。
天色不早了,除了楊延宗之外,大家圍著一起吃了飯各自回屋休息了,蘇燕怕妹妹陌生地睡不好,拉著蘇瓷睡一間房。
姐妹倆往床鋪一躺,伸了伸懶腰,蘇燕抱怨:“今天可真累啊!”
她撇撇嘴,小聲:“幸好咱們不用天天看見她。”
蘇瓷噗呲一聲:“是這樣沒錯。”
姐妹默契對視一眼,促狹一笑,上床滾了兩圈,蘇瓷摟著被子呻吟:“別理她了,哎總算能睡床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多不容易啊,都聽到骨頭咔嚓咔嚓響了,什麼都甭提了,先一覺睡到明天中午再說!
……
蘇瓷真一覺睡到大中午,才睜開眼,就聽見外頭白姨娘抱怨住處的聲音,沒多久就被蘇蓉按住了。
不過她睡得超好心情不錯,就當伴奏了,不緊不慢吃完她娘留的早午飯,姐妹倆嘀咕一陣正準備收拾一下屋子,阿康就過來了。
楊延宗找她。
蘇瓷挑了挑眉,她大概知道楊延宗找她幹什麼,之前提過一下了,因此也不意外,外面已經挺冷的了,她換了一身白地淺綠的襖裙,跟著阿康左繞右繞進了營區深處,阿康在一個門前停下,她就探頭左右看看,揹著手進了去。
楊延宗立在院中。
此時秋末冬初,午後陽光正好,楊延宗一身蒼色的圓領袍裾,黑色皮質束袖,腳踏黑緞面皂靴,正立在影壁前,高聳的石質影壁阻隔陽光,他一半身影暴露在陽光中,另一半被石壁的暗影遮擋,袍子色澤便呈暗刻的淡淡紫色,身姿和山根處顯得愈發挺拔深邃,凌厲攝人。
和他的人一樣。
世子和他的表兄弟,卻為了保住嫡母那邊的表兄弟,迫不得已之下,最終選擇放棄了他。
至於姨母,大概是不知道的。
表面沒撕破臉,實際暗流洶湧。
這是一個刀尖上行走的男人,一切都心知肚明,卻裝作若無其事,甚至還要擠身回去。
不過,蘇瓷倒很快沒空想這些了。
她眨眨眼睛,揹著手兩步上前:“大公子。”
楊延宗嗯了一聲。
他轉身,蘇瓷會意跟上,抬腳進屋。
這是一處很寬敞的廳堂,兩邊各有一整面牆的巨大百子櫃,好幾個包著藍色頭巾的藥僮在忙碌,這裡是軍醫營。
軍醫營必然得有可信任的一署抓在自己手裡的,楊延宗手下原來有好軍醫,但現在沒了,蘇瓷正好展現了自己的技術和天賦,他遂把這裡安排給蘇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