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宗頷首,他抬了抬腕部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手,略略端詳,夾板位置恰到好處,紗布每一圈外露部分大小都一模一樣,包紮得非常漂亮。
從前印象中只是一個很模糊的影子,經歷過軍鎮和梁慎事件後變得鮮明鮮活,有了一定了解之後,他對蘇瓷很滿意。
楊延貞高興地說:“哥年紀也差不多了!”
“等處理好這些事,爹孃接回來,正好把親事辦了!”
楊延宗並沒有反對這個說法,他確實也該成家立室了。
他望了蘇瓷那邊一眼,剛好蘇瓷也偷瞄過來,被逮了個正著。
她心虛氣短,連忙擠出一抹笑。
切頭事件的影響還沒過去,她有點條件反射。
不料,也許因為順利了結梁慎接手鎮兵他心情不錯,也或許是出於對蘇瓷的滿意,楊延宗破天荒掀了掀唇角,也回了一抹淡笑。
蘇瓷:“???”
喵喵喵,我是誰?我在哪裡?
她心裡突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怎麼回事??
第11章
蘇瓷感覺倍受驚嚇,不過她也沒空細想些什麼,因為她馬上就忙起來了——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準備水食,不管人還是馬,放開喉嚨吃飽喝足,然後把所有能裝水的器皿囊袋統統灌滿,吃的全部烘乾背上,數百匹軍馬派上了大用場,哪怕瘦得厲害,也是很好的腳力。
翌日天未亮就動身,往東出發,花了足足十二天的時間,他們終於走出了重災區。
沿途的綠色終於漸漸多了起來,雖然塵僕僕的,灰不溜丟的還幹,但樹木到底是保持了一些綠色,滿目漫漫枯黃終於被他們拋在身後了。
接著他們去了義州,在義州暫駐了小半個月。
快十月的天,風已有絲絲的涼意,但空氣仍乾乾的,蘇瓷用竹扇子扇著風,和她姐一起坐在欄杆上,俯眺底下平坡正肅立一動不動的鎮兵們。
軍容整肅,令行禁止,鎮兵的精神面貌和先前相比一個天一個地。
蘇瓷終於明白楊延宗為何沒有直接回綏平,而是選擇掉頭暫駐義州。
連同路上的十二天,他花了小一個月的時間,數千鎮兵已如臂使指。
這批鎮兵,已真正成為了他的人。
再說遠一點,他日六王設法讓這數千鎮兵迴歸原位,軍鎮也將握在楊延宗手裡。
另外,除此之外的一個目的,大概就是讓訊息先傳回綏平去吧?
當然,上述這些都只是蘇瓷猜的,最多和她姐私下嘀咕兩句,不知真不真也不知全不全。
反正,在九月末的某一天,蘇瓷給楊延宗拆了線、觀察過肌腱癒合良好、可以進入復建期的時候,楊延宗站起身,把皮質的束袖釦好,他慢慢活動了一下右手腕,道:“準備一下,明日動身回綏平。”
……
綏平,大慶北方重鎮兼陪都陽邑的衛星城池之一,皇帝目前就在陪都陽邑。
老皇帝在陽都待了快兩年了,這事得從前年北戎再度大肆犯邊皇帝決定御駕親征開始說起,後來北戎是暫時擊退了,但皇帝卻被流箭所傷,還摔下了馬,據說情況一度不好,這就瞬間引爆幾位王爺的激鬥,大家差不多是投入所有勢力進入你死我活的狀態,最後四王七王聯手,一度將六王重創。
而楊延宗及他底下的蘇楊兩家,就是這場重創中下來的。
現在吧,據說局勢緩和了一些,因為老皇帝十分堅強,他沒死成,又好起來了。
皇帝不用說也對這些年富力強的宗侄十分忌憚的,而皇帝和王爺們的關係也十分微妙,這一點可以從王爺們的所在居處看得出來——王爺們並沒同駐陽都,而是駐住在附近的綏平渠原等城。
綏平渠原等城距陽都不遠也不近,呈半弧環拱護著陽都城。
目前四王和六王的行轅都在綏平。
從軍鎮走出災區迴歸綏平,這只是一個開始,並不是結束。
蘇瓷騎在馬上,和蘇燕並駕前行,姐妹倆都不耐煩坐車,從石林出來就開始騎馬了。蘇瓷原來是不會的,蘇燕對終於開竅的妹妹驚喜,耐心教導之下,蘇瓷現在也騎得像模像樣了。
她舉目眺望,遠處城廓巍峨,灰黑色的城牆傍地而起,一路往兩邊延伸開去,高聳的城牆上旌旗招展甲兵巡戍,底下城門雖不算行人如織,但也不斷有車馬挑夫百姓進出,很是一番繁庶。天已經有些冷了,一碧如洗的晴空下,郊外仍見青蔥綠意。